第6章 意识湮灭与新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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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弈！滚进来！现在！立刻！马上！”

主管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拉开，张强那张因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胖脸杵在门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走廊对面工位的隔板上。他手指头毒蛇一样戳向沈弈的方向，指甲盖都泛着油光。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瞬间死寂。几十颗脑袋齐刷刷地低了下去，敲键盘的、点鼠标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刻意放轻的僵硬，生怕被那喷发的火山波及。只有沈弈旁边工位的李明，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一点兔死狐悲的同情和更多明哲保身的庆幸，随即也深深埋下头，恨不得把脸贴到显示器上去。

沈弈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那片沉寂的冰湖，裂开了一丝极细微的纹路。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椅脚在光洁的地板上划过，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摩擦声，像垂死挣扎的哀鸣。

“张总。”沈弈走到门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别他妈叫我张总！”张强一把薅住沈弈的胳膊肘，力道大得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像拖拽一件货物，粗暴地把他扯进了办公室，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巨大的声响震得外面几个胆小的女同事肩膀一抖。

门内隔绝出一个充满火药味的狭小空间。张强像头被激怒的困兽，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他猛地停下，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笔筒里的签字笔一阵乱跳。

“看看你干的好事！”他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沈弈的鼻尖，“‘艾瑟兰传说’的核心数据链，服务器组C区的冗余备份！老子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是看得起你！结果呢？你他妈给我整出个‘未知逻辑冲突’？还他妈是底层规则级的！整个C区现在就是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能把整个项目炸上天！”

他胸膛剧烈起伏，肥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明天！明天就是最终压力测试！要是因为你这条臭鱼，搞砸了测试，让公司丢了‘寰宇科技’这个大单，老子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沈弈的目光扫过张强电脑屏幕上弹出的那个刺眼的红色警报窗口，还有旁边监控服务器C区运行状态的仪表盘——那上面代表数据负载和逻辑稳定性的曲线，正疯狂地向上飙升，眼看就要冲破危险阈值。他冷静地开口，声音穿透张强的咆哮：“张总，那个未知冲突的触发点，是您昨天下午四点二十七分，绕开安全协议，强行写入的那组未经完整测试的‘优化’代码。系统日志里有完整记录。”

“放你娘的屁！”张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拔高了八度，“日志？日志能说明什么？那组代码是老子亲自把关的！绝对没问题！就是你小子，能力不行还心术不正，嫉妒老子能拿到‘寰宇’的项目，故意在底层搞破坏！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猛地绕过桌子，一把揪住沈弈的衣领，劣质发胶和浓烈汗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那双被脂肪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赤裸裸的恶意和即将甩脱责任的狂喜：“少他妈给老子推卸责任！现在！立刻！去C区机房！把那该死的冲突给老子修好！修不好，你今天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妈那病还等着钱救命吧？嗯？”

最后那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弈的心脏。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是，张总。”沈弈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种诡异的空洞。他挣脱开张强油腻的手，整了整被扯皱的廉价衬衫领口，转身，拉开了那扇隔绝喧嚣与恶意的门。

走廊里，那些低垂的头颅埋得更深了。没有人看他，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呜呜声。

通往地下核心机房的专用电梯冰冷而安静。金属四壁倒映出沈弈苍白而麻木的脸。他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是病床上母亲枯槁的面容，是催缴医药费的冰冷通知单，是张强那张令人憎恶的肥脸。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水，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流遍四肢百骸。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加班，精神和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眼前甚至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深处被榨干的灼痛感。

“叮——”

电梯门滑开，一股冰冷干燥、带着浓重臭氧和金属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电梯里残存的浑浊。这里是“创界科技”的心脏地带，服务器C区。巨大的空间里，一排排漆黑的机柜如同沉默的钢铁巨人，整齐排列，延伸向远处的黑暗。机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疯狂地闪烁着幽绿、鲜红的光芒，如同无数只躁动不安的电子眼睛。无数粗大的线缆从机柜后方延伸出来，虬结缠绕，汇入地板下的巨大沟槽，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那是数据洪流奔腾咆哮的声音。

空气调节系统功率全开，发出类似大型喷气引擎般的低沉嘶吼，竭力压制着服务器群散发出的惊人热量。即便如此，那股灼热依旧顽固地透过冰冷的空气渗透出来。

机房尽头，那组标记着深红色“高危”标签的服务器阵列，是张强口中的“炸弹”。此刻，它如同一个濒临爆炸的熔炉。阵列的金属外壳在高温下发出暗红的光，周围的空气都因热力而扭曲变形。尖锐刺耳的蜂鸣警报声正是从那里发出，一声紧过一声，像催命的丧钟。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将周围冰冷的金属机柜映照得一片血色。

一个穿着灰色连体制服的技术员正满头大汗地操作着阵列侧面的一个外接诊断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脸色却比死人还难看。

“怎么样？”沈弈走到他身边，声音被巨大的噪音压得很低。

技术员抬起头，脸上全是绝望的油汗：“沈工！不行！根本找不到冲突源头！逻辑乱流像野马一样在底层横冲直撞！负载峰值已经突破安全线200%！物理降温系统快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最多十分钟，要么核心板烧穿，要么整个阵列物理熔毁，连锁反应能把小半个C区炸上天！”

沈弈的目光扫过诊断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代表逻辑错误的乱码和疯狂跳动的、象征数据负载濒临极限的深红色数字。他深吸了一口灼热干燥的空气，那气息刮过喉咙，如同刀割。

“让开。”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技术员愣了一下，随即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连滚带爬地让开位置。

沈弈坐到了滚烫的操作椅上。指尖在冰冷的虚拟键盘上悬停了一瞬，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前一个操作者的汗渍和绝望。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敲击声密集得如同暴雨砸落铁皮屋顶。

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以十倍的速度疯狂刷新。一行行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底层指令、逻辑节点坐标、数据包校验码……在他眼前飞掠而过。他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超级计算机，无视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眩晕，强行榨取着最后一丝潜能，在混乱的数据洪流中抽丝剥茧，寻找那一个引发雪崩的微小错误坐标。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衬衫，额头上的汗珠汇聚成溪流，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尖汇聚，然后滴落在滚烫的金属操作台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瞬间汽化。眼前的屏幕开始出现重影，视野边缘有黑点在闪烁、扩散。太阳穴突突地狂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找到了！”沈弈低吼一声，声音嘶哑。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敲下几个关键的定位指令。屏幕上，一个闪烁着刺目红光的逻辑节点坐标被瞬间锁定、放大！那是张强强行写入的那串“优化”代码中的一个致命逻辑死循环！它像病毒一样疯狂复制，堵塞了核心数据通道，引发了连锁崩溃！

他立刻调出底层修复工具，手指再次化为幻影，开始编写强行终止并隔离这个错误节点的紧急指令。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他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凝聚在那几行决定生死的代码上。

“警告！检测到非法底层指令写入！目标区域逻辑稳定性急剧下降！系统判定为高危操作！强制中断！强制中断！”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响起，盖过了刺耳的蜂鸣。

沈弈瞳孔骤缩！该死！是系统内置的最高级别安全协议！它判定他的紧急修复动作风险过高，触发了强制中断！

屏幕上，代表他正在写入的修复指令的光标，被一个巨大、血红、不断闪烁的“X”瞬间覆盖！同时，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弹出：

＞【高危操作已被终止。请使用标准维护协议。】

“不——！”沈弈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来不及了！

就在他指尖即将离开键盘，试图重新寻找迂回路径的千分之一秒——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高压电弧击穿空气的爆响！

一道粗如儿臂、纯粹由狂暴数据流具现化的幽蓝色电弧，毫无征兆地从那组濒临极限的服务器阵列深处猛地窜出！它像一条被激怒的剧毒电鳗，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撕裂了灼热的空气，目标精准无比，直扑沈弈按在虚拟键盘上的右手！

太快了！快到超越了人类神经反应的极限！

沈弈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甚至连瞳孔收缩到极致的本能反应都只完成了一半。他只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吸力，牢牢锁定了他的指尖。

啪！

蓝色的电光狠狠咬上了他的指尖！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意识层面的撕裂！仿佛有一万把烧红的钢针，顺着指尖猛地扎进了大脑深处，疯狂地搅动！沈弈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猛烈弹起，撞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的眼球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暴突，视野在刹那间被刺目的、吞噬一切的幽蓝强光彻底淹没！那光芒霸道地挤占了所有的感官，整个世界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狂暴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