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断魂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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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长顺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反扑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地想后退,脚下却被一块石头绊住,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在李长顺耳边响起!
一柄沾满脑浆和血污的厚背砍刀,带着狂暴的力量,如同劈柴般狠狠劈进了那鬼子伤兵的脖颈!刀锋深深嵌入,几乎将整个脖子砍断!鬼子伤兵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泥泞里,污血喷了李长顺一脸!
刀疤排长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挡在李长顺身前。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晨光中如同蠕动的蜈蚣,眼神凶狠如狼,猛地拔出深深嵌入鬼子脖颈的砍刀,带出一大蓬污血!他看都没看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惊魂未定的李长顺,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狂暴:
“怂包!发什么呆?!”
“刺刀是烧火棍吗?!”
“捅他娘的!”
那沾着脑浆和污血的刀尖,几乎戳到李长顺的鼻子上!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屈辱如同两股电流狠狠击中了李长顺!他猛地从地上弹起,脸上沾满污血和泥浆,眼睛瞬间变得血红!陈锋塞进他手心的滚烫弹壳!老班长斧头劈碎账本的怒吼!营地新坟上那把崩口的砍刀!还有眼前这劈开鬼子脖颈的血淋淋的厚背砍刀!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如同熔岩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啊——!!!”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所有的恐惧被瞬间点燃,化作一股同归于尽般的疯狂!他不再犹豫,不再僵硬!挺着手中冰冷的刺刀,如同被激怒的蛮牛,嚎叫着扑向不远处另一个正在与战友缠斗的鬼子兵!动作虽然依旧笨拙,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当最后一声垂死的哀嚎在坡底沉寂,枪声彻底停歇时,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晨光熹微,照亮了断魂坡下这片修罗场。
土路上,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层层叠叠,几乎堵塞了道路。破碎的军装、扭曲的枪支、断裂的刺刀、散落的内脏和肢体,浸泡在粘稠的、几乎汇成小溪的暗红色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硝烟味和内脏破裂的恶臭。几辆卡车和摩托车的残骸还在冒着缕缕青烟。那辆准备装“遗物”的骡车,孤零零地停在血泊边缘,车辕上溅满了血点。
“火种”的战士们沉默地在尸堆中穿行,动作迅速而熟练。他们翻检着鬼子的尸体,卸下还能用的步枪、弹药盒、刺刀、水壶、干粮袋……任何有用的东西都被迅速收集起来。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每一次弯腰,每一次从温热的尸体上扒下装备,都像是在这血债的账簿上,又记下了一笔冰冷的利息。
老班长站在坡顶,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导演的杀戮场。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暗红的硬痂。他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枪管还在微微发烫。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疲惫。复仇的快感如同烈酒,瞬间的灼热之后,是更深的空虚和沉重。他看到了李长顺那小子,正红着眼睛,用刺刀狠狠捅着一个早已死透的鬼子尸体泄愤,动作粗暴而疯狂。
“行了!”老班长低吼一声,声音嘶哑,“省点力气!收拾东西!撤!”
营地深处,那顶临时救护帐篷。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息、血腥味,还有一种病人身上特有的、衰败的酸腐气。松明火把的光芒在帐篷布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王铁栓依旧躺在担架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但胸膛的起伏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微弱却持续。腹部的伤口被林婉清用相对干净的粗布重新包扎过,虽然依旧狰狞,但渗出的血水已经变成了淡黄色,量也少了许多。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但依旧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呓语。
林婉清跪坐在王铁栓身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灰败的脸和胸口的起伏。她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用力,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帐篷角落里,堆着几个刚从断魂坡缴获回来的日军医疗包,布面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泥污。她刚刚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翻检过了——没有磺胺,没有特效药,只有一些普通的止血粉、纱布、碘酒和几片不知道成分的止痛药片。
希望再次落空。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没有药……王铁栓能不能挺过感染这一关,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她救不了所有人……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一次次刺穿着她的神经。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
老班长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浓烈的硝烟、血腥和清晨的寒气闯了进来!他浑身浴血,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脸上带着未褪尽的杀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沾满血污的日军军用挎包。
“丫头!快看看这个!”老班长的声音嘶哑急切,带着风雷般的余韵,他几步跨到林婉清面前,将那挎包重重塞进她怀里!
林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浓烈的血腥气惊得身体一颤。她下意识地接过那个沉甸甸、湿漉漉(是血)的挎包,入手冰凉而粘腻。挎包的帆布被血浸透了大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手指有些颤抖地摸索着挎包的搭扣。冰冷的金属扣环沾满了粘稠的血污,让她费了些力气才打开。挎包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盒三八式步枪子弹,一个瘪了的铝制水壶,半块压缩饼干,几份沾血的日文文件……还有……
林婉清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质的、冰冷的方形小铁盒!
她的心猛地一跳!动作瞬间变得急促!
她拨开那些杂物,一把将那个印着日文和红十字标记的金属小盒子抓了出来!
盒子不大,入手冰凉沉重。盒盖上,一行清晰的日文印刷体映入眼帘:
“スルファミン粉末” (Sulfanilamide Powder)
旁边还标注着剂量和用法!
磺胺粉!
真的是磺胺粉!
林婉清的手猛地攥紧了那个冰冷的铁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震颤!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班长那张沾满血污、刻满风霜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战场上的狂暴杀意,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托付。
“快!给他用上!”老班长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从鬼子一个小队长的尸首上翻出来的!老天爷……开眼了!”
林婉清用力地点着头,喉咙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再犹豫,立刻打开那个珍贵的铁盒。里面是几小包用油纸密封的、淡黄色的结晶粉末。她颤抖着撕开一包,小心地将粉末倾倒在王铁栓腹部伤口周围的敷料上。那淡黄色的粉末,如同希望的星火,洒落在狰狞的创口边缘。
“水……水……”王铁栓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呓语。
“有!有水!”林婉清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力量,她抓起旁边温热的米汤碗,用勺子小心地湿润着王铁栓干裂的嘴唇,又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老班长看着林婉清那专注而充满希望的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松明火把的光芒跳跃着,在王铁栓灰败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林婉清跪坐在那里,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尖还残留着那个冰冷铁盒的触感和磺胺粉的微苦气息。她看着那淡黄色的粉末一点点融入伤口,看着王铁栓虽然微弱却平稳的呼吸,一种混杂着狂喜、疲惫、以及更深沉责任感的洪流,在她胸中激荡奔涌。
这盒药,是血泊里捞出来的。
是断魂坡下,用鬼子的命换来的利息。
它救不了所有人。
但它或许……能救眼前这一个。
这就够了。
这双手沾满血污,但此刻,却真切地抓住了一线微光。
在这漫长而黑暗的血债偿还路上,这微光,就是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全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