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绝壁磷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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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陈锋和铁砧的全身!
“铁砧!你上!”陈锋当机立断,“猴子在上面接应你!小心肩膀!”
铁砧低吼一声,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开始笨拙而顽强地朝着狭窄的裂缝里挤去。巨大的身躯在狭窄的通道里摩擦着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碎石簌簌落下。他肩头的伤口被剧烈挤压,鲜血瞬间染红了背后的岩石,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凭借着蛮力和求生的意志,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
终于,在猴子从上面奋力的拉扯和铁砧自身狂暴的力量下,他那庞大的身躯也消失在了裂缝深处。上面传来两人压抑的、充满狂喜的喘息声。
现在,只剩下陈锋,和他背上昏迷不醒的林婉清。
陈锋最后看了一眼脚下那片被黑暗和致命毒瘴笼罩的溶洞深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背上的林婉清用布绳再次牢牢固定好。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林婉清的身体尽量侧过来,减少通过时的阻力。他一手护住林婉清的头,避免她额角的伤口再受撞击,另一只手和双脚,开始寻找裂缝边缘的着力点。
冰冷、潮湿、棱角分明的岩石摩擦着他的身体。裂缝极其狭窄,仅能勉强容纳一人通过,背着一个人,难度陡增数倍!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艰难,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林婉清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提醒着他背上这份生命的重量。
他咬紧牙关,用膝盖和手肘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动。粗糙的岩石棱角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流下,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蛰得眼睛生疼。但他不敢停下,不敢有丝毫松懈!
裂缝倾斜向上,似乎没有尽头。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狂跳的轰鸣、以及身体摩擦岩石的沙沙声。上方,猴子那压抑而急切的鼓励声如同天籁般传来:
“队长!坚持住!快了!就快了!”
“再往上一点!对!抓住那块石头!”
陈锋的手摸索着,终于抓住了一块猴子探下来的、冰冷的手!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同时,他的脚也蹬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
借着这股力量,他猛地向上一挣!
眼前豁然开朗!
刺眼!不,是相对刺眼的光线!虽然依旧昏暗,但比起地底那绝对的黑暗,已是天壤之别!冰冷、狂暴、带着浓郁草木气息和…淡淡硝烟味道的山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肺腑!
出来了!终于从地狱深渊爬出来了!
他正处在一个极其陡峭、布满嶙峋怪石和茂密荆棘的山坡上!裂缝的出口,被几块巨大的、崩塌下来的岩石半掩着,极其隐蔽。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的、沉甸甸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硝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甜腥气息——那是随风飘散的、稀释后的毒气残留!
陈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却无比珍贵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林婉清解下,让她平躺在相对平整的岩石上。
猴子瘫坐在旁边的地上,那条断臂无力地垂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疲惫。铁砧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肩头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攀爬而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他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但眼神依旧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陈锋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立刻扑到林婉清身边。微弱的天光下,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嘴唇青紫,额角那道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肿胀得如同一个青紫色的小丘,边缘的皮肉翻卷着,暗红的血痂下隐隐渗出深色的液体。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时断时续,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
“林医生!林医生!”陈锋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急切,他用手轻轻拍打林婉清冰冷的脸颊,“醒醒!我们出来了!出来了!”
没有反应。只有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锋!难道…难道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水…”猴子挣扎着解下腰间灌满的水壶,递了过来。
陈锋颤抖着手,接过水壶,小心翼翼地给林婉清干裂的嘴唇滴入几滴冰冷的溪水。水流顺着她的唇角滑落。
“咳…咳咳…”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咳嗽声,突然从林婉清喉咙深处响起!
陈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在陈锋、猴子、铁砧三双充满血丝、饱含希冀与恐惧的眼睛死死注视下,林婉清那如同蝶翼般脆弱的长睫毛,在昏暗的天光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仿佛沉睡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正进行着一场无比艰难的跋涉,挣扎着想要挣脱那沉重的枷锁。
她灰败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细若游丝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咳嗽。这微弱的声响,在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寂静山坡上,却如同惊雷般炸响!
“林医生!”陈锋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颤抖和不敢置信的狂喜,他几乎是扑到林婉清身边,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冰冷的头,再次将水壶口凑近她干裂的唇边,“水!喝水!”
这一次,清凉的溪水终于顺着她微张的唇缝,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浸润进去。她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吞咽声。
“醒了!醒了!”猴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拖着断臂挣扎着想凑近。
铁砧巨大的身躯也猛地挺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婉清的脸,巨大的手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林婉清的眼皮又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与千钧重担搏斗。终于,在三人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缝隙中露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种涣散无光的死寂。而是一种极其虚弱、茫然、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的…微光。她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转动,带着一种无法聚焦的迷蒙,如同隔着一层浓重的水雾,茫然地扫过上方铅灰色的、低垂的乌云,扫过周围嶙峋狰狞的怪石轮廓,扫过陈锋那张沾满硝烟血污、写满急切和狂喜的脸…
“陈…队…长…?”一个微弱到如同风中游丝、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她干裂的唇间挤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不确定。
“是我!是我!”陈锋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哽咽,他紧紧握住林婉清那只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滚烫的体温传递过去,“我们出来了!林医生!我们逃出来了!毒弹毁了!我们…活下来了!”
“出…出来了…?”林婉清的眼神依旧茫然,瞳孔的焦距似乎无法稳定,她极其缓慢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消化一个难以置信的奇迹。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着,扫过猴子那张苍白挂彩的脸,扫过铁砧那如同铁塔般矗立、肩头染血的巨大身影…最后,又落回陈锋脸上。
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冰雪初融般虚幻的笑意,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在她苍白如纸的唇角漾开。那笑意很淡,很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所有疲惫、伤痛和绝望的…纯粹的光亮。仿佛在确认了同伴的存在后,那支撑着她穿越死亡深渊的最后一丝意志,终于得到了安放。
“赵…赵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急切,声音断断续续,“他…他的信号…”
“赵猛还活着!”陈锋立刻回答,声音斩钉截铁,“就是他指引我们找到水和出口的!他在信号里警告我们有毒!他现在…一定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
听到“活着”和“安全”这两个词,林婉清眼中那最后一丝紧绷的急切似乎终于松懈下来。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眼皮仿佛再也无法承受那沉重的负担,缓缓地、缓缓地再次合拢。但这一次,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似乎比刚才要平稳、绵长了一些。那紧蹙的眉头,也仿佛舒展了那么一丝丝。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刚刚苏醒的微弱意识。她再次陷入了昏迷。但这一次的昏迷,不再是那种濒死的沉寂,而是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后、带着一丝生命回响的沉睡。她的手指,在陈锋滚烫的掌心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无意识地寻求着最后的温暖和依靠。
陈锋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硝烟和死亡残留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种刺痛的真实感。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林婉清的手,将她身上那件破烂的外衣仔细掖好。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昏迷的林婉清,越过疲惫不堪的猴子和铁砧,投向这片刚刚沐浴过毁灭毒瘴、依旧被铅云笼罩的、满目疮痍的山野。
劫后余生。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但看着身边这三个伤痕累累、却依然顽强呼吸着的同伴,一股混杂着悲怆、庆幸和更沉重责任的暖流,也在冰冷的心底悄然滋生。
活下来了。
他们活下来了。
毒牙已拔。
但这片被毒火焚烧过的土地,战斗…还远未结束。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异常挺拔。他拔出腰间那支早已打空子弹、却依旧冰冷沉重的马牌撸子,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刺破沉沉的铅云,投向双桥镇的方向,投向那盘踞着疯狂与毁灭的黑暗巢穴。
“坂田…”陈锋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杀意和冰冷的誓言,在呜咽的山风中回荡:
“你的毒樱…谢了。”
“现在…”
“该轮到我们…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