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河微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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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如墙的枯死荆棘，如同无数只带着倒刺的、恶毒的手臂，疯狂地撕扯着陈锋的衣服、脸颊和手臂。每一次强行穿过，都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嗤啦”声和皮肉被划开的、火辣辣的刺痛。冰冷的血珠混合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微小的、深色的斑点。脚下是嶙峋湿滑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浓得化不开，吞噬着所有的光线和方向感，只有身后远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日军叫嚣声和军犬的狂吠，如同催命的鼓点，在死寂的山谷中回荡，提醒着他们仍未脱离死亡的阴影。

陈锋背着林婉清，如同在荆棘地狱中挣扎的困兽。背上的重量此刻如同千钧重担，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林婉清冰冷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陈锋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似乎比之前更低了一些，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在黑暗的挤压和颠簸的摧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队长…”猴子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痛苦，“…铁砧他…他…”

猴子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狭窄的沟壑。铁砧最后那声“别让老子白死”的咆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陈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他不能停！一步都不能停！铁砧用生命换来的这几秒钟，是他们最后的生路！他强迫自己将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杀意压进心底最深处冰封的角落，只剩下一个念头：冲出去！活着冲出去！带林婉清冲出去！

“别回头！”陈锋的声音如同砂纸磨过生铁，带着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决绝，“跟上！钻过去！”

他不再顾忌荆棘的撕扯，用身体作为盾牌，朝着前方荆棘最浓密、最黑暗的地方，亡命地冲撞过去！尖锐的刺深深扎进皮肉，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猴子也红着眼睛，爆发出最后的狠劲，拖着那条剧痛麻木、被简陋布条固定住的断臂，不顾一切地跟在陈锋身后，用身体撞开带刺的枝条！

不知亡命冲撞了多久，身后的追兵喧嚣声似乎被浓密的荆棘和曲折的沟壑阻隔，变得遥远而模糊。前方的荆棘丛也终于变得稀疏了一些，露出了嶙峋怪石和湿滑的岩壁轮廓。

就在这时！

陈锋脚下猛地一滑！一块被枯叶覆盖的湿滑岩石让他失去了平衡！他背着林婉清，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小心！”猴子发出一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陈锋凭借着惊人的反应和腰腹力量，硬生生在空中扭转身体，将林婉清护在胸前！同时，他的后背和手肘狠狠撞在冰冷的岩壁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摩擦的闷响！剧痛瞬间从手肘和后背传来！陈锋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队长！”猴子扑过来，用那条完好的手臂试图搀扶。

“没事！”陈锋强忍着剧痛，声音嘶哑，他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怀中的林婉清。巨大的冲击让她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额角那道狰狞的伤口似乎受到震动，暗红的血痂边缘，一丝深色的、粘稠的血迹，如同蜿蜒的毒蛇，缓缓地、无声地渗了出来！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即将断裂般的杂音！

陈锋的心瞬间沉入万丈冰窟！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伤情恶化了！颅内出血？！败血症？！

“林医生！撑住！撑住！”陈锋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的嘶吼，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那渗出的血迹，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队长…你看…”猴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劫后余生的微光，指向陈锋撞上的那片岩壁下方。

陈锋猛地抬头！

借着昏暗的光线（似乎是沟壑上方狭窄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他看到自己刚才撞上的那片湿滑岩壁下方，赫然隐藏着一个半人高的、被几块崩塌的碎石半掩着的洞口！洞口边缘异常光滑，显然经常有水流冲刷。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水汽和岩石冰冷气息的风，正源源不断地从洞口深处涌出！吹拂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也瞬间稀释了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和血腥味！

洞口！而且…有风！有活气！

巨大的希望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陈锋和猴子濒临绝望的心！

“进去！”陈锋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抱着林婉清，小心翼翼地将她先送入洞口，然后自己也侧身钻了进去！猴子紧随其后！

洞内！一片漆黑！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脚下冰冷的、湿滑的岩石触感，和那持续不断、带着冰冷湿气的风，从前方更深的黑暗中吹拂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带着水腥味的凉意，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水流声？潺潺…如同来自地底深处的低语。

“有水声！”猴子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和干渴的嘶哑，在黑暗中响起。

陈锋的心也猛地一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洞壁，沿着湿滑的岩石地面，朝着风吹来和水声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挪动。猴子拖着断臂，紧跟在侧后方。

黑暗如同粘稠的实体，包裹着他们。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脚下的岩石湿滑异常，布满苔藓。陈锋一手护着怀中昏迷的林婉清，一手摸索着嶙峋冰冷的洞壁，指尖传来的只有刺骨的寒凉和粗糙的触感。林婉清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每一次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点火星，在这冰冷黑暗的地底，似乎更加微弱了。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多久，水流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冰冷的湿气也越来越浓重！

终于！陈锋的脚尖触碰到了冰冷的液体！是水！流动的水！

他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这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地下暗河，水流冰凉刺骨，触手滑腻。他立刻将林婉清小心地放在水边相对平整的岩石上，摸索着解下腰间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水壶，迅速灌满冰冷的河水。

“林医生！水！”陈锋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急切，他摸索着林婉清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河水一点点滴入她的唇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