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逮捕时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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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隔着厚重的墙壁传来闷响。林涛走向审讯室时,路过关押嫌疑人的临时拘留区。陆铭坐在长凳上,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他抬头看见林涛,突然站起来扑到铁栅栏前:"林警官!那些证据有问题!有人要毁了我!"
他的眼镜歪在一边,额头青筋暴起,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林涛注意到他的右手腕被手铐磨出了血痕,左手却完好无损——这让他想起监控里那个用左手按电梯的"陆铭"。
"冷静点,陆教授。"林涛压低声音,"你说有人陷害你,有具体线索吗?"
陆铭的呼吸粗重得像刚跑完马拉松:"镜中人...他们叫我镜中人..."他的瞳孔不正常地扩大,"上周我的办公室被翻过,研究笔记少了三页,都是关于记忆移植的..."
"镜中人?"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林涛记忆深处的某个匣子。三年前那个雨夜,垂死的证人在他怀里吐出最后几个字:"小心...镜中..."鲜血堵住了后面的词。
陆铭突然抓住林涛的衣领:"他们拿走了我的血样!去年体检时抽的!"他的声音变成嘶吼,"那些记忆不是我的!那些指纹不是我的!你们都被骗了!"
两名警员冲过来将陆铭拖回长凳。混乱中,什么东西从陆铭口袋里滑落——一张被撕碎的纸条,上面隐约可见"圣心"和数字"7"。
林涛弯腰捡起碎片时,背后传来陈队的声音:"满意了?"他站在走廊阴影里,半边脸藏在黑暗中,"这就是你坚持要复查的'无辜者'。"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两人变形的倒影。陈队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媒体已经疯了。"照片上是陆铭被押进警局的画面,旁边配着耸动标题:《精英面具下的杀人狂》。
"舆论审判已经开始了。"陈队的手指敲击着最上面那张报纸,"局长要求明天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案件告破。"
林涛拿起一张陆铭的特写照片。闪光灯下,这位心理学教授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恐惧之间,眼镜反射的光斑像两滴眼泪。"证据还有疑点。"他抬头直视陈队,"袖扣上的霉菌..."
"够了!"陈队一拳砸在桌上,震翻了咖啡杯,"你非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吗?这个案子有目击证人、有DNA、有监控录像!你知道市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吗?"
咖啡在照片上洇开,陆铭的脸渐渐被棕色液体吞噬。林涛平静地问:"陈队,你认识杨振吗?我是说...真正的杨振。"
空气瞬间凝固。陈队的表情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你什么意思?"
"三年前杨振殉职时,是我做的现场勘查。"林涛慢慢地说,"他的右手腕没有疤痕。"
陈队的瞳孔急剧收缩。他张嘴想说什么,对讲机突然响起:"陈队,记者都到会议室了,局长问您在哪。"
"马上到。"陈队按下对讲机,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沉稳。他整理领带时手指微微发抖:"林涛,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这句话像是一个隐晦的警告,又像是一句无奈的坦白。
雨更大了。林涛站在警局后门的屋檐下,看着押送陆铭的囚车缓缓驶离。红色尾灯在积水里拉出长长的光痕,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血路。他的手机亮起,秦越发来的信息:"样本比对完成,张薇指甲里的DNA与陆铭体检血样100%匹配。但有个细节——体检血样标签上的日期被修改过。"
林涛正要回复,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小雅躲在停车场角落的榕树下,书包带被她无意识地绞紧又松开。当囚车经过时,她突然掏出手机连续拍照,动作快得近乎鬼祟。
"周同学?"林涛走近时,女孩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
"我...我来交实习报告。"她的目光躲闪,右手紧捂着书包侧袋。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落,在苍白的脸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林涛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印,像是长期佩戴某种饰品留下的痕迹:"这么晚来交报告?"
"教授...陆教授说今天截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林涛,"这是...这是上次您要的班级合照。"
信封触感异常厚重。林涛刚想打开,周小雅已经后退几步:"我得走了,室友在等我。"她转身跑进雨里,运动鞋踩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信封里除了照片,还有一张折叠的便签纸。展开后,上面是一行打印字:"圣心疗养院7号档案柜,钥匙在《临床精神病学》第213页。"字迹与林涛在旧书店发现的那张便签一模一样。
路灯突然闪烁起来。林涛抬头,看见马路对面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窗降下一半,鸭舌帽男人正用右手调整后视镜——手腕内侧的圆形疤痕在路灯下清晰可见。当他们的视线隔空相遇时,男人缓缓举起左手,比了个"7"的手势。
林涛冲向马路中央,一辆卡车呼啸而过,刺耳的喇叭声划破雨夜。等车流过去,黑色轿车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地上一小滩反光的液体——不是雨水,而是某种淡黄色的药剂,正慢慢渗入柏油路的缝隙中。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沈静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救救他。"后面附着一个地址:大学城后巷14号,时光褶皱书店。
雨水顺着林涛的衣领灌进后背,冰冷刺骨。他跑向自己的车时,注意到前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便条,被雨打湿的字迹勉强可辨:"记忆移植成功率67%——你相信这个数字吗?"
引擎咆哮着苏醒。林涛踩下油门时,后视镜里警局大楼的轮廓正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午夜新闻主播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着名心理学家陆铭涉嫌谋杀案引发社会广泛关注。专家指出,此类高智商犯罪往往具有..."
林涛关掉收音机。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摆动,在视野中切割出断续的片段:红灯、路牌、行人模糊的脸。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三年前那个雨夜,杨振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当时他右手腕上确实没有疤痕,但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明显的戒痕。
这个细节像闪电般照亮了记忆的暗角。林涛猛地转向,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必须回到那个旧书店,必须找到那本《临床精神病学》,必须弄清楚"镜面计划"和数字"7"的含义。
但在这一切之前,他需要见一个人——那个右手腕有圆形疤痕的"杨振"。因为三年前殉职的杨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而今天出现在法医中心的"杨振",左手无名指只有戒痕。
雨刷再次划过,将城市切割成碎片。林涛的指尖触到口袋里那张被雨水浸湿的纸条,上面的地址已经开始模糊:大学城后巷14号。就在昨天,老人告诉他陆铭曾和一个右手有纹身的女人在那里争吵;而今天,沈静用同一个地址向他求救。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银色的水幕。在后视镜的倒影里,林涛看见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像两个小小的、充满疑问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