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不完美的完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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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青山疗养院像头搁浅的鲸尸。林涛踩碎铁门上"1985年封"的封条时,锈蚀铰链的呻吟惊飞了檐下的乌鸦。秦越的紫外线手电扫过门廊,照亮墙上一道道抓痕——那些深浅不错的沟壑组成诡异的波浪形,如同某种脑电图的具象化。
"二氧化钛含量超标三倍。"秦越的检测仪发出尖锐警报,他蹲身刮取墙皮样本,"和死者指甲缝里的完全一致。这地方至少二十年没人——"
"有人。"林涛突然按住他肩膀。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传来规律的"嗒嗒"声,像是硬底鞋跟敲击水磨石地面。秦越刚要举枪,那声音却诡异地变成双重奏——前方和后方同时响起完全一致的脚步声。
秦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波反射?"
"是镜像设计。"林涛的指尖触到墙壁某处凹陷,"整条走廊的吸音材料呈对称分布,连通风口都是成对出现的。"他的战术手电突然照见墙角的儿童涂鸦——七个火柴人手拉手,最矮的那个被红蜡笔涂成实心。
地下室铁门上的锁链新得刺眼。秦越剪断锁芯时,林涛注意到锁扣内侧有新鲜划痕。"上周有人来过。"他捻起门缝里的碎屑,在指腹搓出淡蓝色粉末,"医院专用的镇静剂包装袋材料。"
推开门瞬间,霉味混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秦越的紫外线灯扫过墙面,突然在西北角爆发出刺目荧光——整面墙密密麻麻写满化学方程式,中央用红漆画着巨大的数字"7",笔画末端延伸出树根状分叉。
"戊巴比妥钠配比实验记录..."秦越用镊子夹起地上一页残纸,"1984年11月的日期,签字人是..."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紫外线灯下浮现的签名赫然是"陆振华"。
林涛的耳鸣突然发作。恍惚间他看见三年前的赵明远倒在血泊里,那颗本该射向自己的子弹穿透了搭档的颈动脉。当时现场太完美了——毒贩的枪正好卡壳,赵明远恰好站在弹道轨迹上,连射击角度都精确计算过跳弹折射。
"又是完美证据。"他喃喃自语,指甲掐进掌心。秦越疑惑的目光中,林涛突然扑向墙角那堆发霉的档案袋。最底下那个牛皮纸袋里,七张儿童脑部CT片整齐排列,每张右上角都印着倒置的泪痣图案。
"看这个。"秦越从铁柜后拖出个生锈的器械盘,里面躺着把刻有"7"字的手术刀,"刃口残留组织与杨振断肢的DNA匹配。"他忽然压低声音,"但截肢切口显示执刀者是左撇子,而所有记录都显示杨振是右利手。"
林涛的战术手电照到天花板某处反光。撬开松动的石膏板后,泛黄的合影飘落——白大褂们站在阶梯上,前排七个孩子穿着条纹病号服。照片边缘被烧焦的角落里,年轻版的陆振华正把注射器递给某个实习生,那人右眼下方的倒置泪痣在闪光灯下格外清晰。
"杨振?"秦越凑近细看,"不对,这人鼻梁更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镜面计划阶段性成果展示,1984.12.24。落款签名是"齐永年",但"年"字的最后一笔故意拉长,与陆铭收到的匿名信笔迹如出一辙。
林涛的手机突然震动。沈静发来的加密邮件里,扫描件显示陆铭七岁时曾因"夜间异常行为"住院三个月。"他总说看见穿白大褂的自己,"沈静在邮件末尾写道,"精神病院记录里提到'父亲参与治疗',但陆振华从未提起过这事。"
"鞋印匹配。"秦越的声音从地下室深处传来。他正用三维扫描仪比对水泥地上的凹痕,"张薇案发现场外围的稀有鞋底纹路,与这里提取的样本相似度98%。"扫描仪突然发出"滴滴"声,"等等...这个脚印深度显示体重约75公斤,但张薇案凶手脚印对应的体重应该是..."
"85公斤。"林涛突然打断他,"除非凶手故意穿大两码的鞋,或者..."他的目光落在合影中某个细节——最矮的那个男孩双脚离地悬空,而站在他身后的白大褂右手正拎着孩子的后衣领。
暴雨砸在屋顶的声音越来越响。当秦越掀开角落的防尘布时,露出台老式幻灯机,转盘里还卡着半张幻灯片。投影在霉斑墙面上显出模糊图像:某个手术室的无影灯下,七把手术刀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这地方就是个变态实验室。"秦越的检测仪突然对准地面某处,"新鲜血迹!"紫外线照射下,几滴尚未完全氧化的血点延伸向通风管道。林涛刚要上前,后颈汗毛突然竖起——通风口栅栏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反射出金属冷光。
秦越用证物袋装起那枚领带夹时,林涛认出这是陆铭常用的款式。但当他翻转夹子,背面刻着的"QYN"三个字母让两人同时变色。齐永年名字的缩写,却出现在陆铭的私人物品上。
"有人要我们怀疑陆铭。"林涛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墙上的"7"字,"三年前的缉毒案也是,所有证据都完美指向错误方向。"他的战术手电突然照见通风管深处的闪光,爬进去掏出的竟是个微型摄像机,红灯显示仍在录制。
秦越倒吸冷气:"从我们进门就在拍?"
摄像机内存卡里只有一段十秒视频:镜头俯拍着某个白色房间,七面镜子围成圆圈,中央椅子上绑着个穿病号服的人。虽然画面模糊,但那人挣扎时露出的左手腕上,分明戴着陆铭同款手表。视频最后三帧突然插入张静态图片——1985年《晨报》火灾报道的局部特写,正好是周小雅宿舍里被红笔圈出的段落。
"第七具尸体..."秦越突然僵住,"报道原文说的是'第七具遗体',但红笔把'遗'字划掉了。"
林涛的耳鸣达到顶峰。在尖锐的蜂鸣声中,他恍惚看见赵明远临终前翕动的嘴唇——当时他以为搭档在说"齐...",现在才意识到那可能是"7..."。这个数字像毒蛇般缠绕着所有案件:七个孩子、七面镜子、第七实验体...
"我们需要重新检验杨振的断肢。"林涛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尤其是骨骼年龄和旧伤痕迹。"
秦越皱眉:"你怀疑那不是杨振的手?但DNA..."
"记得张薇指甲里的涂料吗?"林涛指向墙上剥落的瓷砖,"这种二氧化钛配方1985年后就停产了。如果有人在更早时候保存了杨振的生物样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沈静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疯狂闪烁,接通后却只有电流杂音。持续三十秒后,一段经过机械变声的录音突然播放:"第八面镜子需要新的镀银层。"背景音里,三短一长的敲击声如同倒计时。
离开时暴雨已变成冰雹。秦越的车窗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刻痕——用锐器新刻的数字"7",最后一笔的小钩与匿名信上的标记完全一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们发动汽车时,雨刷器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白大褂站在疗养院台阶上,所有人右眼下都点着倒置的泪痣。
轮胎发出漏气的嘶嘶声。秦越下车查看时,发现左前轮扎着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镜面计划1984"。林涛望向雨中模糊的疗养院轮廓,突然意识到整栋建筑的窗户排列方式——正好组成七个巨大的、倒置的数字"7"。
"不是复仇。"他轻声说,"是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