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佳音频危情意坚,彬别众人留生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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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突然想起百年前在雷劫里见过的水德星君,那时候这位上仙也是这样的眼神——平静得像深潭,可潭底翻涌的,是能淹没九重天的怒涛。

"南牧龙。"元彬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浸了千年寒冰。

一直缩在树后的灰袍老者浑身一震,"解了不周山的禁制。"

南牧龙的喉结动了动。

他是被高祖胁迫来守秘境的阵法师,早知今日会有这么一天。

可当元彬的目光扫过来时,他还是打了个寒颤——那根本不是凡人该有的眼神,倒像是...被抽了仙骨却仍要掀翻天地的困兽。

"我...我这就解。"南牧龙颤抖着摸出随身携带的阵盘,指尖在刻纹上快速游走。

不多时,原本笼罩整座山的隐晦压力微微一松,山风里的血腥气散了些。

高祖眯起眼:"元先生这是要走?可令媛的残魂还在通仙藤里——"

"传送阵位置。"元彬打断他。

他弯腰捡起曲佳音掉落的青玉簪,簪头还沾着她的血,"现在说,我留你全尸。"

高祖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望着元彬攥着玉簪的手,突然想起方才血阵里翻涌的本命精血——这小子竟用了半条命来拖延时间。

若真把他逼急了...

"东峰崖底。"高祖咬着牙吐出七个字,"阵眼刻着玄武纹。"

元彬低头擦净玉簪上的血渍,动作轻得像在擦拭最珍贵的宝物。

他将玉簪收进怀里,抬头时眼底的寒意更甚:"谢了。"

山雾不知何时散了些。

远处传来李廷的低喝:"时雅熙,带苮儿先去崖底!" 时雅熙应了一声,拉着还在发怔的李苮儿往山后跑。

李廷则留在元彬身侧,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我陪你。"

元彬摇了摇头。

他望着通仙藤所在的方向,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要做的事,你们帮不了。" 他转身走向东峰,衣摆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残叶,落在高祖脚边。

南牧龙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方才解禁制时,在阵盘里瞥见的血光——那是元彬用本命精血布下的追踪阵。

看来...这位元先生,根本没打算就这么离开。

高祖望着元彬渐远的身影,突然笑出声:"小友,你以为凭你现在的修为——"

"高祖。"元彬的声音从山雾里飘来,像根淬了毒的针,"等我再来时,要的不是通仙藤。" 他顿了顿,"是你的命。"

山风卷着这句话撞进众人耳中。

南牧龙手一抖,阵盘"当啷"掉在地上;李苮儿猛地回头,正看见元彬的背影融进雾里,只余下那抹青衫,像团压在人心头的火。

通仙藤突然又发出一声尖啸。

众人望去,却见原本幽绿的藤叶里,隐隐透出一点朱砂色——像极了曲佳音眼尾那颗褪了色的泪痣。

山雾散了些,南牧龙解禁制时震落的松针簌簌掉在元彬脚边。

高祖从袖中抖出卷着泥垢的羊皮图,指尖却在递出时顿住——元彬根本没看他,目光始终锁在通仙藤上那点朱砂色,像在看失而复得的星子。

"东峰崖底的传送阵..."高祖喉结滚动,"三重机关,这图..."

"不必。"元彬抬手打断,指腹擦过青玉簪上的血渍,"你攀了百年大乘期,倒不如小黄那只流浪狗通透。"他忽然笑了,眼底的冰碴子碎成寒刃,"通仙藤要生机,你要大道,可我要的...是人心。"

高祖的道袍被山风灌得鼓胀。

他忽然想起水德星君镇压海眼时说过的话:"天地不仁是规矩,可人心有仁,才是规矩的根。"原来这小子,早把上仙的道韵熬进了骨血里。

"走。"元彬转身对李廷和时雅熙道,"带苮儿先去崖底。"李廷攥紧短刃的手青筋暴起,最终只重重拍了拍他后背;时雅熙咬着唇拽住发怔的李苮儿,古籍金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知道,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待众人身影消失在雾中,元彬折回通仙藤前。

藤蔓上的朱砂斑随着他的靠近轻轻震颤,像极了曲佳音眼尾那粒泪痣。

他抽出腰间崩了口的水纹剑,剑鸣里混着海风声——那是曲佳音用捡来的贝壳磨的剑鞘,她说要让剑听见海的声音。

"第一剑,替你挡的毒针。"剑刃劈下,藤蔓迸出绿汁,"第二剑,替你渡的寒毒。"第二剑更深,"第三剑...替你没吃完的。"

通仙藤突然暴起,碗口粗的藤条裹着毒刺抽向他面门。

元彬不闪不避,任由毒刺扎进左肩,血珠溅在藤叶上,竟让那抹朱砂色更艳了几分。"疼吗?"他望着渗血的伤口笑,"你替我挡毒针时,比这疼十倍。"

不知过了多久,水纹剑裂成三截,他的左肩血肉模糊,通仙藤主干被劈出七道深痕。

最后他栽倒在藤下,掌心还攥着半块带血的藤皮,耳边嗡嗡响着曲佳音的声音:"元哥哥,你看那云像不像?"

"阿彬!"

李苮儿的哭喊撞碎山雾。

她跌跌撞撞跑来,发簪散了,青丝沾着草屑,"我就知道你不会走!"她跪在他身侧,解下外袍给他裹伤,"通仙藤是上古灵物,你这样砍...会送命的!"

元彬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去年冬天佳音发烧,我背她去医院。

她烧得迷糊,非说要吃烤红薯。

我跑了三条街买到,她咬一口就吐出来,说太烫,可手却偷偷往我手里塞..."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总这样,自己疼得要死,还怕我难受。"

李苮儿的眼泪砸在他手背。

她想起曲佳音总把最后半块面包塞给流浪狗,总把元彬的破袜子偷偷补好,总在他熬夜时煮热粥——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小事",早成了他命里的光。

"睡会儿吧。"李苮儿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我守着你。"元彬的眼皮渐沉,迷迷糊糊间,听见曲佳音的声音:"元哥哥,你打呼噜的样子,像小黄啃骨头。"

等元彬再睁眼,天已擦黑。

李苮儿靠在他身侧打盹,发梢沾着他的血。

他轻轻抽出手,却惊醒了她。"醒了?"她揉着眼睛坐直,"我煮了粥,在石灶上温着。"

元彬望着石灶上的炊烟,像极了出租屋的烟火气。

他握住李苮儿的手:"苮儿,我要留在这里。"

"救佳音?"李苮儿的瞳孔微缩。

"她的残魂在藤里。"元彬指着朱砂斑,"水德星君的记忆里,有个万傀血阵,能困灵引魂。"他摸出青玉簪,"需要七天七夜布阵,需要我的本命精血..."

"我帮你。"李苮儿打断他,"时雅熙他们出秘境了,我留下。"她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笑了,"佳音总说我像块冰,可她不知道,我冰下面...是烧了三年的火。"

元彬起身走到通仙藤前,指尖划破掌心,在地面画出第一道血线。

李苮儿默默递过瓷瓶,里面是她刚采的止血草汁:"慢慢来,我替你研墨。"

夜色渐深,血线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通仙藤上的朱砂斑随着血线延伸轻轻跳动,像在应和某种韵律。

李苮儿蹲在他身侧,用树枝挑起血线,偶尔抬头——那个总把笑意藏在眼尾的少年,此刻眼底燃着两团火,烧得她心口发烫。

当第一百零八道血线完成时,元彬的脸色白得像纸。

他摸出青玉簪插在阵眼,玉簪上的血渍泛着暖光,像曲佳音藏在身后的半块面包,像她喂狗时发亮的眼睛,像她最后勾住他小指的手。

"再等等。"元彬对着通仙藤轻声说,"等血阵成,我就来接你。"

山雾又漫上来。

李苮儿退到树后,取出元彬落在石灶旁的药瓶。

瓶底残留着半粒九转回生丹,她想起曲佳音咽下丹药时的笑:"帮到哥哥,我好开心。"原来有些爱,从不是要站在光里,而是...化作光。

元彬的指尖终于停下。

他望着完整的血阵,又看了看通仙藤上的朱砂斑,起身拍了拍裤脚的土。"去把我背包里的血棺取来。"他对李苮儿说,声音平静得像雪落,"佳音怕黑,血棺里要铺她最爱的棉絮。"

李苮儿应了一声走向石屋。

月光洒在元彬肩上,影子拉得很长,像要延伸到通仙藤里,延伸到某个姑娘还在沉睡的地方。

山风卷着血阵的红光掠过,通仙藤上的朱砂斑突然亮得刺眼。

谁也没注意到,那抹光里,有根极细的红线正从阵眼爬向藤心——那是元彬用半条命种下的引魂线,是他和曲佳音之间,最后也是最坚韧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