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碧海潮生缘未了，青衫影落念成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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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慕容复低声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一碗药见底，菊剑额上又渗出细汗，慕容复取出手帕，轻轻替她擦拭。
“公子……”菊剑声音微哑，“你不必如此……”
慕容复收起手帕，淡淡道：“你为我奔波劳累，如今病了，我照顾你也是应当。”
“多谢……”菊剑抿了抿唇，低声道，声音几不可闻。
慕容复微微一笑：“海上风寒，加上昨日风浪颠簸，你体弱受不住也是常事，好好休养几日便无碍。”
菊剑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夜幕降临，海风渐凉。慕容复怕她受寒，又取来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公子……”菊剑攥紧衣角，低声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好多了。”
慕容复摇头：“你高热未退，夜里恐有反复，我守着你。”
菊剑心头一热，眼眶微湿，慌忙别过脸去，生怕被他看出异样。
夜深人静，唯有海浪轻拍船身的声音。菊剑在药力作用下渐渐昏沉睡去，而慕容复则静坐一旁，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神色复杂。
......
菊剑这场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大家都说是慕容公子的功劳，慕容复谦虚了几句！只有菊剑自己知道，她自幼在灵鹫宫习得上乘内功，本应诸邪不侵。这次忽然病倒，明显是心神不定！菊剑也想清楚了，宫主也好，慕容复也罢，自己顺着自己的心意罢了！
菊剑毕竟是灵鹫宫掌事，又是西夏公主李清露的心腹，船上众人自然不敢怠慢。甘丹大和尚虽急着寻找桃花岛，却也只得暂缓行程，每日过来问候几句；金刀行和唐雨峰虽性子急躁，但碍于慕容复的面子，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海上风平浪静，船帆鼓满，一路向东。可按照地图所示，早该见到桃花岛的影子，然而举目四望，唯有茫茫碧波，不见半点陆地的踪迹。起初众人尚且沉得住气，可日子一长，连最沉稳的甘丹大和尚也忍不住皱眉。
这一日，金刀行终于按捺不住，拍着船舷嚷道：“慕容公子，咱们在这海上漂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莫不是被人耍了？”
唐雨峰倚在桅杆旁，冷笑道：“金兄何必急躁？说不定是咱们走错了方向，再找找便是。”
甘丹大和尚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老衲虽不通航海之术，但这地图上的标记，确实该到了。莫非……这桃花岛本就是子虚乌有？”
慕容复站在船头，神色如常，心中却已翻涌不定。他自忖道：“这地图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绝对不会有假，可为何迟迟不见岛屿？”他侧目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菊剑，见她虽面色平静，但眉间隐约透着一丝异样的情绪，不知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
他微微一笑，温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海上航行本就难测风向，或许我们偏离了航线，再耐心等几日，必有所获。”
金刀行哼了一声，道：“慕容公子，咱们敬你是个人物，可这大海茫茫，若再这么漫无目的地漂下去，粮食淡水可撑不了太久！”
慕容复目光微沉，却仍保持着从容，道：“金兄所言极是，但此时急躁也无济于事，不如再仔细核对一遍海图，或许能找出偏差。”
菊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心中其实比谁都清楚，若真找不到桃花岛，这船便只能返航，而她和慕容复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就更长。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连忙压下，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可心底深处，却仍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慕容复察觉到她的沉默，侧首问道：“菊剑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菊剑微微点头，低声道：“多谢公子关心，已无大碍。”
他凝视她片刻，似要看透她的心思，最终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走向船舱，道：“我去再查查海图，诸位稍候。”
待他走后，金刀行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我看这桃花岛八成是假的！咱们别是被耍了！”
唐雨峰眯起眼睛，道：“慕容复何等人物，岂会轻易被人蒙骗？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确定？”
甘丹大和尚摇头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看他如何决断吧。”
......
船舱内，慕容复摊开地图，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墨迹，眉头紧锁。他心中烦躁渐生，却不得不强自镇定。若连他也乱了方寸，这船上的人心，恐怕就要散了。
“表妹……你真的去过桃花岛？”慕容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边缘，羊皮纸的粗糙质感硌着指腹。舷窗外，海天苍茫处泛起鱼肚白，第十七次日出将他的白衣染成淡金色。他忽然想起王语嫣将地图交给他时，那葱白指尖在羊皮纸上留下的温度，与此刻海风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公子，甘丹大师又在和金刀行争执了。”菊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海风更清冷三分。
慕容复没有回头，只是将地图缓缓卷起。铜镜般的海面映出他微微扭曲的倒影——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凛。就像现在身边这些人，表面恭敬，内里却各怀心思。甘丹大和尚念着佛珠却眼露凶光，金刀行粗声大气实则精明算计，唐雨峰沉默寡言却最是深不可测。
“若是邓大哥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把钝刀捅进心窝。慕容复猛地攥紧地图，羊皮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仿佛又看见青云庄那夜，邓百川跪在雨中，额头磕出血来：“公子三思！”公冶乾的赤霞剑横在胸前，剑穗被雨水打湿成了暗红色。风波恶的铁拳砸碎假山，碎石飞溅中，包不同那声“非也非也”显得格外刺耳……
“公子？”菊剑又唤了一声。
慕容复回过神来，发现指甲已经陷入掌心。四大家臣——不，现在应该说是三大家臣了。包不同的尸体大概已经在太湖里喂了鱼，剩下三人怕是恨透了自己。可那时他别无选择，复兴大燕的伟业，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