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囚笼裂痕·天外神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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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闷响!

那看似佝偻枯瘦的身躯,竟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虽然仅仅是一步,却足以让刘周和柳如烟心神剧震!那笼罩其身的破旧灰色斗篷,在狂暴能量的撕扯下,兜帽被猛地掀开了一角!

一张脸!

一张绝不属于人类的脸!

兜帽掀开的瞬间,刘周和柳如烟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阴影下露出的,是半张如同青铜浇筑、却又布满暗红色诡异天然纹路的侧脸!那纹路蜿蜒扭曲,仿佛干涸的血河,又像是某种无法解读的诅咒符文!皮肤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毫无人类肌肤的柔软和温度。一只眼睛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根本不是人眼!狭长而深邃的眼眶中,没有眼白与瞳孔的分界,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由熔融的暗红色金属液体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点幽绿的光芒如同来自九幽的鬼火,冰冷、残酷、充满了非人的漠然,正死死地盯着斩出那一击后彻底力竭、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的刘周!

一个更加嘶哑、扭曲,仿佛金属摩擦混合着岩石崩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从那非人的口中挤出,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刘周的灵魂上:

“天…外…之力?!蝼蚁…竟能…引动?!”

世界囚笼的气息!这就是打破囚笼的关键?刘周脑中如惊雷炸响,第124章窥见的绝望真相与此刻感知到的奇异气息轰然重叠!但身体的枯竭和那非人存在的恐怖威压,让他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那熔岩般的独眼中,杀意与贪婪疯狂暴涨!

枯槁身影身上那被掀开一角的斗篷无风自动,一股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黑暗、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拖入永恒寂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出!那暗红熔岩般的独眼,死死锁定刘周,毁灭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他神魂欲裂!

就在这杀机即将彻底爆发的刹那——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脆响,突兀地在死寂的狼藉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那尊彻底炸碎的青铜丹炉残骸深处。

一片边缘依旧灼烫、微微扭曲的炉底碎片上,一枚约莫婴儿巴掌大小、通体呈现深邃暗银色的奇异铁片,正静静地躺在焦黑的灰烬和熔融的金属残渣里。它似乎并未受到刚才那毁天灭地般能量冲击的影响,表面光洁如新,毫无损毁的痕迹。

此刻,这枚暗银色铁片,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更令人惊异的是,铁片那看似光滑的表面上,随着温度的升高,竟缓缓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繁复玄奥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银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宏大而神秘的轨迹缓缓流转、明灭,勾勒出的图案……赫然是一片微缩的、不断变幻的浩瀚星图!有旋转的星云,有明灭的恒星,有孤寂划过的流星轨迹……深邃、古老、仿佛承载着宇宙的呼吸!

这枚铁片散发出的温热和星图微光,在充斥着毁灭与死寂的空间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然而,当那枯槁身影身上汹涌的黑暗死寂气息即将攀升至顶点、发出致命一击的瞬间——

嗡!

暗银铁片表面的星图骤然一亮!虽然只是一瞬,却仿佛引动了某种无形的法则!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外”之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冰水,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与刘周之前斩出的“破囚之刃”所引动的“世界壁垒”气息极其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它就是来自那壁垒之外的真实碎片!

“呃?!”

那枯槁身影,那即将彻底爆发的恐怖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骤然一滞!

暗红熔岩般的独眼猛地转向那枚暗银铁片!那眼神中的惊愕、贪婪,瞬间攀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刘周的必杀之意!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金属刮擦般的急促音节。

就是这气息一滞、心神被铁片吸引的千分之一刹那!

“走!”

一声嘶哑却决绝的厉喝从刘周口中爆出!他不知从哪里榨出了最后一丝力量,身体如同受伤的猎豹般猛地弹起,并非冲向那恐怖的存在,而是扑向离他更近、同样被那铁片异象惊住的柳如烟!

手臂揽住柳如烟纤细却坚韧的腰肢,入手处是湿透单衣下肌肤的冰凉和几道伤口渗血的粘腻。来不及感受,更来不及解释!在柳如烟反应过来之前,刘周用尽残存的所有真元和精神力,混合着双修功法自发产生的最后一点共鸣之力,狠狠一脚跺在早已布满裂痕的地面!

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台彻底崩碎!烟尘碎石混合着残余的药液飞溅而起!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刘周抱着柳如烟,如同两颗坠落的陨石,朝着静室侧面那扇被爆炸冲击波震得扭曲变形、布满裂痕的石窗,狠狠撞了过去!

哗啦啦——!

石窗应声而碎!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弥漫的烟尘和窗外的黑暗中!

“吼——!”

身后,静室内,传来一声混合着暴怒、惊疑和某种更深沉渴望的、非人的恐怖咆哮!那咆哮声穿透石壁,震得整座建筑都在簌簌发抖!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波动如同海啸般在室内爆发,显然那枯槁身影因猎物的逃脱和那铁片的气息而彻底狂怒!

冰冷刺骨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瞬间让刘周因力竭和重伤而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一丝。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满是血腥味,抱着柳如烟在破碎的窗沿上借力一蹬,朝着下方黑沉沉、地形复杂的庭院角落跌去。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丹田空荡如被掏空,识海针扎般刺痛。

“你…”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喘息和劫后余生的颤抖,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别说话…收敛气息…”刘周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他强行催动丹道传承中那点微末的敛息法门,试图将两人最后一丝生命波动都压到最低,如同两块坠入深潭的石头,融入下方庭院假山乱石的阴影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黑暗的瞬间——

轰!

静室的方向,一股粘稠如墨、带着灭绝一切生机的漆黑光柱,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轰然爆发!瞬间穿透了屋顶,直刺向深邃的夜空!光柱所过之处,砖石瓦砾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齑粉湮灭!恐怖的死寂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整片庭院之上!

漆黑的毁灭光柱直贯夜空,将沉沉的夜幕都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久久不散。那源自非人存在的暴怒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庭院每一寸角落,假山嶙峋的阴影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刘周抱着柳如烟,如同两片紧贴在地面的落叶,死死蜷缩在一处巨大太湖石底部凹陷的阴影里。冰冷的石头硌着伤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他将头深深埋下,脸几乎贴着地面潮湿的苔藓,用身体尽可能地为柳如烟挡住可能探查而来的视线和感知。柳如烟温软的身躯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重伤后的虚弱与竭力压制气息带来的紧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刘周身体传递来的剧痛痉挛和那油尽灯枯般的虚弱,环在他颈后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一点暖意和力量渡过去。

时间在死寂的威压下流逝得异常缓慢。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静室内那毁灭性的气息波动也逐渐平息下去。庭院中只剩下夜风吹过残破建筑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被惊动的山庄守卫惊慌的呼喝和杂乱的脚步声。

刘周紧绷如弓弦的神经微微一松,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和黑暗瞬间袭来,几乎将他吞噬。他狠狠一咬舌尖,剧痛换来一丝清明。

“暂时…走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柳如烟立刻从他怀中小心地撑起身,顾不上自己身上被青铜碎片划开的几道深可见骨、仍在渗血的伤口。她迅速从贴身的小衣内袋里摸出两个小巧的玉瓶。一个瓶身莹白,倒出两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寒气的“冰心玉露丸”,毫不犹豫地塞了一粒进刘周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勉强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经脉中灼烧般的痛楚。另一粒她自己服下,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

另一个玉瓶色泽碧绿,里面是粘稠的翠绿色药膏,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碧髓生肌膏”。柳如烟毫不犹豫地撕开刘周背后被血浸透、与翻卷皮肉黏在一起的破烂衣衫,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他后背那几道最深的伤口上。药膏所过之处,剧烈的疼痛明显缓解,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收拢。她自己手臂和肩头的几处伤口,也只是简单涂抹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后怕和脱力感袭来,身体晃了晃,靠着冰冷的石头滑坐下来,与刘周肩并肩挤在狭窄的阴影里。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柳如烟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回想起斗篷下那张非人的脸和熔岩般的独眼,心有余悸。

刘周背靠着冰冷的石头,冰心玉露丸的药力在体内化开,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龟裂的河床,勉强压下了那令人几欲昏厥的剧痛和灼烧感。他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柳如烟的问题在耳边响起,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如同风暴席卷。

那枯槁身影…非人的面容…熔岩般的独眼…无视空间禁锢的恐怖实力…还有最后那句充满惊疑与贪婪的“天外之力”…

所有的线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他疲惫却异常活跃的思维中疯狂碰撞、重组。

“世界囚笼…打破封印…才能走出去…” 第124章时,丹道传承意念碎片中揭示的冰冷真相,如同烙印般再次浮现在脑海。那枯槁身影对“破囚之刃”引动的“世界壁垒”气息的剧烈反应,以及对那暗银铁片所流露出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逐渐在刘周心中清晰成形。

“他…或者说…它…”刘周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很可能…就是这囚笼的…看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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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者?”柳如烟娇躯一颤,美眸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周。这个词所蕴含的冰冷、残酷与绝望,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嗯…”刘周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但意识却在剧痛和丹药的刺激下异常清醒,“第124章…丹道意念…揭示的…这方天地…是牢笼…我们…是囚徒…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

他喘息了几下,积攒着力量,继续用破碎的语句拼凑着那可怕的图景:“那怪物…的力量…气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压制我们…囚禁我们…甚至…可能…以我们为…资粮…” 他想起了那怪物出手时,那种吞噬生机、湮灭空间的死寂感。

“它最后…对那铁片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刘周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静室的方向,虽然隔着假山什么也看不到,“贪婪…渴望…那铁片…能引动…更纯粹的‘外面’的气息…对它们…看守者…或许…至关重要…”

“所以…它才不顾一切地要杀你?因为你那一击引动了‘世界壁垒’的气息?”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随即又想到关键,“还有…那双修功法!它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阴阳和合真解》!难道这功法也…”

“对!”刘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虽然身体虚弱,但思路却越来越清晰,“它开口…就要功法…当时…不解…现在…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阴阳和合真解》…来历…本就神秘…远超…寻常武学…它能引动…你我本源共鸣…在绝境…甚至…能让我…触及…阴阳混沌…引动‘壁垒’之力…这…恐怕…就是…看守者…觊觎它的…原因!它…或者…它背后的存在…可能…无法…直接引动…或利用…这囚笼内的…某些…本源力量…需要…借助…特殊的…媒介…比如…我们的功法!”

这个推论让柳如烟遍体生寒。他们所珍视的、赖以强大的功法,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或许只是一把有价值的钥匙,或者…一件趁手的工具。

“那…铁片…”柳如烟想起最后那枚奇异的暗银铁片,以及上面浮现的星图,“它…”

“钥匙…或者…地图…”刘周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确定的沙哑,“丹炉…是丹道仙人…意念传承的…载体…那铁片…藏在炉底…必然…非同小可…上面的星图…或许…就是…指向…囚笼的…薄弱点…或者…通往外界的…路!”

他挣扎着,试图挪动身体:“必须…回去…找到它…那是…唯一的…线索…”

“你疯了?!”柳如烟一把按住他,眼中满是焦急,“那怪物可能还在!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咳咳…”刘周再次咳出血沫,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异常执拗,“它…最后…气息…收敛…爆发…可能…被惊动…或者…有…顾忌…不会…久留…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那铁片…可能…就…”

他话未说完,远处山庄深处,突然传来数声凄厉短促的惨叫!紧接着,是几声愤怒的爆喝和兵器交击的脆响!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两息,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压抑!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刘周的心也沉了下去。

“它在…清除…目击者…”柳如烟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刘周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看守者的冷酷和效率,远超想象。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温热感,毫无征兆地,在刘周紧握的右手中传来!

他猛地睁开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看向自己的右手。在刚才撞破石窗、跌落庭院的混乱中,他一直下意识地紧握着拳头。

此刻,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摊开了手掌。

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婴儿巴掌大小、边缘微微扭曲、尚带着一丝余温的暗银色铁片。铁片表面,几道细微的划痕清晰可见,正是刚才爆炸溅射时留下的。而在那光洁的暗银底色上,几颗极其微小的银白色光点,正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勾勒出星图一角模糊的轨迹。

它竟然在刘周抱着柳如烟撞出窗户、跌落庭院的混乱瞬间,不知怎么地,被他下意识地抓在了手里!或许是生死关头身体的本能,或许是那铁片自身微弱的吸引。

冰冷的铁片安静地躺在掌心,那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星火,穿透了血肉的阻隔,烙印在刘周的灵魂深处。铁片上,那几颗明灭不定的银白光点,如同遥远星河投来的、充满诱惑的注视。刘周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粗糙的指腹摩挲过铁片边缘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弧度,触感冰凉而奇异,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坚硬与疏离。

看守者…囚笼…天外之力…星图…

这些冰冷的词汇在脑中反复撞击,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寒意和更强烈的悸动。第124章窥见的世界真相,不再是遥远而模糊的警示,此刻化为掌中这枚铁片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枯槁身影熔岩般的独眼中流露的贪婪与杀意,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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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刘周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嘶哑而决绝。这一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些许力气,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柳如烟立刻伸手扶住他,入手处是他手臂肌肉因剧痛和虚弱而产生的细微痉挛。她看了一眼他掌心的铁片,那微弱的星点光芒映入她清澈的眸中,映照出深深的忧虑,却也点燃了某种同样坚韧的东西。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了点头。

此地,已成绝地。每一息停留,都是向死神的镰刀靠近一步。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身的伤痛和疲惫,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她小心地搀扶起刘周几乎无法站直的身体,让他沉重的重量大部分依靠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上。刘周也咬紧牙关,将残存的所有意志都灌注在颤抖的双腿上,配合着柳如烟的支撑。

两人如同黑暗中的壁虎,紧贴着嶙峋冰冷的假山阴影,无声而迅疾地移动。柳如烟对山庄的每一处角落都了如指掌,此刻更是将这份熟悉发挥到了极致。她避开守卫可能巡逻的主径,专挑荒僻的侧廊、废弃的角门,身形在月光的死角与浓重的阴影间快速穿梭。每一次远处传来守卫的脚步声或火把晃动的光影,两人便如同融化的冰雪般瞬间隐入最近的遮蔽物后,屏息凝神,连心跳都仿佛停滞。

刘周紧握着那枚铁片,掌心传来的温热似乎成了维系他意识的唯一锚点。铁片表面的星图光点,在移动中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应着他体内同样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焰。每一次脚步落下带来的震动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伤口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与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摩擦,带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只能依靠柳如烟作为支撑,将全部心神用于对抗身体的崩溃和感知周围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黑夜迷宫,山庄最外围那道布满藤蔓的高墙,终于在稀疏的星光下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墙根下,浓密的夜交藤如同天然的帷幕。柳如烟搀扶着刘周蹲伏在藤蔓深处,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高墙之外,便是危机四伏但也意味着暂时摆脱那非人看守者的山野。

柳如烟仔细聆听着墙外的动静。夜风穿过林木,发出呜呜的声响,掩盖了大部分细微的声音。

“外面…暂时安全…”她压低声音,气息不稳。

刘周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已欠奉。他最后看了一眼山庄深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废墟方向,那里曾是丹房静室所在,此刻只剩下死寂。看守者的阴影,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套在了心上。

柳如烟收回目光,眼神坚定。她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不多的真元流转,身体变得轻盈。她一手紧紧环住刘周的腰,低喝一声:“起!”

两人借着藤蔓的韧性猛地一蹬,身影如同两只夜枭,悄无声息地翻过了高耸的院墙,融入墙外更加深沉、也潜藏着未知的山林黑暗之中。

夜风骤然猛烈,带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身后山庄残留的硝烟与血腥味。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层,头顶是遮天蔽月的茂密树冠,将稀疏的星光切割得支离破碎。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两人彻底吞没。

柳如烟搀扶着刘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不平、布满树根和藤蔓的山林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刘周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她身上,她自己的伤口也在跋涉中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早已浸透内衫。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身后山庄的轮廓彻底消失在绵延的山岭之后,直到确认没有追踪的气息,柳如烟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背风处停下。这里乱石堆叠,形成天然的半遮蔽空间,上方有巨大的山岩探出,如同一只庇护的巨掌。

她小心翼翼地将刘周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铺着厚厚落叶的石壁下。刘周一靠到石壁,紧绷的意志终于松懈下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合上,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他的脸色在微弱的星光下呈现出一种失血的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

柳如烟看着他的样子,心紧紧揪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检查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疲惫地滑坐在地。她撕下相对干净的衣襟内衬,就着山石缝隙中渗出的冰冷泉水浸湿,仔细地擦拭刘周脸上、身上的血污和汗渍,尤其是后背那几道涂抹了碧髓生肌膏后仍在缓慢渗血的伤口。冰凉的水刺激下,刘周在昏迷中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

处理完这些,柳如烟才顾得上自己。她解开被割破的单衣,露出肩头和手臂的伤口,借着微弱的天光,咬着牙将残余的碧髓生肌膏涂抹上去,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头布满冷汗,身体微微颤抖。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终于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靠在刘周旁边的石壁上,急促地喘息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紧握的右手上——即使在昏迷中,他的手指依然死死地攥着那枚暗银色的铁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柳如烟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犹豫,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铁片边缘。

嗡…

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铁片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感,毫无征兆地从她体内深处传来!那并非真元的悸动,而是源自灵魂深处、与《阴阳和合真解》功法核心紧密相连的某种…呼唤!

这呼唤感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它并非来自掌中铁片本身,而是…仿佛穿透了无垠的虚空,遥遥指向西南方向的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深邃的所在!

柳如烟浑身剧震,猛地缩回手指,美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与茫然!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那里是功法运转的核心,此刻正清晰地感应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呼唤。

“这…这是…”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再次投向刘周紧握铁片的右手,又望向西南方那无边的黑暗山林。

寂静的山坳里,只有夜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和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刘周昏迷不醒,对刚刚发生的奇异共鸣一无所知。

柳如烟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身体因失血和疲惫而阵阵发冷,但心绪却如同惊涛骇浪,翻腾不息。掌中铁片的温热,西南方虚无缥缈的呼唤,看守者熔岩般的独眼,世界囚笼冰冷的真相……无数的碎片在她疲惫的脑海中冲撞、旋转。

她低下头,看着刘周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紧锁的眉头和灰败的脸。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和坚定,悄然压过了所有的恐惧与迷茫。她轻轻伸出手,不是去碰那铁片,而是用指尖,极轻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黏住的乱发。

指尖传来的温度,微弱却真实。

黑暗依旧浓重,前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但掌心那枚沉默的铁片,其上的星图在意识深处无声流转,西南方那微弱却固执的呼唤,如同迷雾中的灯塔,在绝望的囚笼壁垒上,悄然刻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