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印信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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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然后,用这枚印,去唤醒那些沉睡的忠魂。”
“让他们看看,这汴京城的天,到底该由谁,说了算!”
第178章 茶引风雷
冬至前夜。
汴京城,落下了这个冬天第一场雪。
雪片不大,细细碎碎,是盐末一般,被阴冷的北风裹挟着,打在人的脸上,有一种细微而持续的刺痛感。
风在空旷的街巷间肆意呼啸,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座城市吟唱着最后的挽歌。
远处万家灯火,被风雪吹拂成一片片模糊而朦胧的光晕,温暖,却又遥不可及。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静谧之中,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巨变,屏住了呼吸。
但这静谧之下,是三条看不见的引线,正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延伸向同一个即将被引爆的火药桶。
它们在黑暗中滋滋作响,等待着那一声石破天惊的钟鸣。
第一条引线,从漕帮的暗舵开始。
一驾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轮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风雪之中。
赶车的是漕帮的老手,他头戴斗笠,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身旁的汉子,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肌肉紧绷。
车上,装着那块由漕帮老师傅连夜赶制的巨大墓碑。
墓碑看上去古旧无比,边角甚至有风化的痕迹,上面用古拙的字体,刻着周邦彦伪造的辽军布防图。
它将被“遗弃”在耶律乙辛的辽国使馆附近的一条必经之路上。
高俅安插在那里的心腹,会“恰好”发现它。
然后,这份“天降奇功”,会顺理成章地,送到辽人手中。
这是一场针对人性的豪赌。
赌的是耶律乙辛的多疑与自负,赌的是高俅对泼天功绩的贪婪渴望,更赌的是这些奸臣对自己智谋的盲目自信。
周邦彦深知,直接送上门的情报只会被怀疑,唯有这种看似无意中获得的、并且经过了“自己人”验证的“机密”,才能让他们深信不疑。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设想,一步步踏入那早已挖好的、通往地狱的陷阱。
周邦彦站在暗舵门口,凛冽的寒风吹动着他单薄的衣衫,却无法动摇他钢铁般的意志。
他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风雪里,直到那模糊的轮廓彻底被黑暗吞噬。
他知道,棋子,已经落下。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那一声,将决定大宋国运的钟声响起。
第二条引线,通向戒备森严的皇宫。
福宁殿外,李师师一袭素衣,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上。
雪花无声地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很快融化,浸湿了衣裳,带来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寒气顺着膝盖,一点点侵入骨髓。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
她的身姿纤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却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宁折不弯的锋芒。
守门的侍卫早已换了两班,他们看着这个风雪中跪着的绝色女子,眼神从最初的惊艳,变成了不解,最后化为麻木的漠然。
“陛下公务繁忙,李大家还是请回吧。”有小太监出来劝过两次,都被她用平静的声音回绝了。
“民女不求面圣,只求将此曲谱呈上,为陛下贺,为大宋祈福。”
她以“听闻辽国献上雪凰祥瑞,特为陛下谱写贺曲《雪凰吟》,以颂圣德”为由,求见天子。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既符合她汴京第一名妓的身份,又巧妙地将她介入朝堂的时机,与蔡京的“献祥瑞”死死地联系了起来。
她就是要将蔡京那把伪善的刀,变成刺向他自己心脏的利刃。
她要用那只“雪凰”的血,去彻底撕开赵佶心中,那道名为“苟安”的最后屏障。
她在赌,赌赵佶心中那位“艺术家”还未死去,赌他的骄傲还未被磨灭。
这首《雪凰吟》,不是颂歌,是战歌。
是唤醒雄狮的号角。
第三条引线,藏在城西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里。
面人张蜷缩在神像坍塌了一半的基座角落,怀中,紧紧揣着他最后一个炊饼。
饼,已经冻得像块石头,硌得他胸口生疼。
他的心,也像这块饼一样,冷硬,决绝。
他望着庙外,那被风雪模糊了的万家灯火,眼中没有一丝孩童应有的好奇与留恋,只有对这座繁华城市最深沉的憎恶。
他只想看到,这座囚禁了无数苦难灵魂的牢笼,被火焰烧成灰烬的模样。
师父王二麻子临死前不甘的眼神,乡亲们被括田令逼得流离失所的哭嚎,都将在这场大火中,得到最后的洗刷。
他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
他只是想,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尝一尝被烈火焚身的滋味。
但他下意识地避开了东南方的视线。
那里,是甜水巷。
去年冬天,他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门缝里递给了他半碗还温热的米汤。
他甚至不记得女孩的脸,只记得那碗米汤的甜。
他想烧掉这吃人的世界,但不想烧掉那碗米汤的恩情。
这个念头让他烦躁,却也让他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三条线,三颗被压抑到极致的火种,都在这风雪长夜里,静静等待着黎明时分,那一声将从大相国寺传遍全城的钟鸣。
那是信号,也是命令。
将引爆这酝酿了十年的,滔天怒火。
周邦彦抬起头,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眉心。
冰冷,然后融化。
那感觉,像极了多年前他将她从冰冷的汴河中捞起时,她颤抖的指尖划过他手背的触感。
一个炊饼,开启了一段宿命。
而今夜,他要用一场风雷,为这段宿命,讨一个公道!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手心,那枚合二为一的“拱圣印”,仿佛有生命般,正散发出滚烫的温度。
那是父辈的意志,是沉睡的力量,在等待着被唤醒。
风,越来越大了。
雪,也越来越密了。
皇城深处,那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雪凰”,忽然仰起头,对着漫天风雪,发出了一声,响亮而凄厉的,最后的啼鸣。
那声音穿透了层层宫墙,带着绝望与控诉,是这垂死王朝的哀歌,又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在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风雷,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