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仵作与玉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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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在一片冰冷的泥泞和刺骨的剧痛中,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水面的。沈追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阴冷角落的破布,每一次试图呼吸都牵扯着左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的鼓胀感。冰冷的湿气透过破碎湿透的衣衫,贪婪地吮吸着他残存不多的体温,深秋的夜风如同钝刀子刮过皮肤。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晃动,如同蒙着一层浑浊的油脂。灰暗的天光勾勒出狭窄胡同两侧高耸、斑驳的墙壁轮廓。他正蜷缩在一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杂物和倾倒的泔水桶之间,浑身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迹,狼狈不堪。昨夜亡命翻墙坠落的剧痛和失血的虚弱感依旧牢牢攥着他。

短暂的茫然之后,昨夜紫金楼后园的血腥搏杀、冰冷的池水、四指杀手那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以及掌心紧攥的那块冰凉……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玉牌!

沈追猛地一个激灵,强忍着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右手本能地伸向怀中——那个他拼死护住的位置。

空的!

一阵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难道丢了?在昏迷中被人搜走了?还是昨夜混乱中遗失了?不!不可能!他最后的记忆清晰无比,就是紧紧攥着它摔落在地!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浓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沈…沈大人?!”

沈追猛地抬头!动作牵扯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视线剧烈摇晃。模糊的视野里,一张沟壑纵横、写满岁月风霜的老脸正俯视着他。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手里还提着一个散发着浓烈药水气味的陈旧木箱。正是京兆府的老仵作——周叔!

周叔显然是被这胡同角落里血淋淋的“东西”惊到了。他本是抄近路去衙门点卯,没想到竟撞见这一幕。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倒在血泊泥泞中、气息奄奄、如同乞丐般的人,竟然是…沈追!

“您…您怎么…”周叔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这条清晨的偏僻小胡同无人经过,才急忙蹲下身,放下木箱,想要去搀扶沈追,却又被那满身的血污和伤口骇得不敢轻易触碰,“您这是…遭了多大的难啊!这伤…得赶紧治!”

沈追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嘴角溢出一丝血沫。他顾不上回答周叔的疑问,只是死死盯着老仵作的脸,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玉…玉牌…我的…玉牌…”

“玉牌?”周叔一愣,随即想起什么,慌忙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外衫怀里摸索着,“在…在呢!在呢!吓死老汉了!刚才想扶您,摸到个硬物硌手,怕是什么要紧东西,就…就先收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沾着污泥和暗红血迹的玉牌,递到沈追眼前。

正是那块无字的紫金楼玉牌!温润的玉质在灰暗的晨光下依旧透着内敛的光泽,上面沾染的血污更添几分诡异。

看到玉牌完好无损,沈追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席卷而来,身体晃了晃,几乎再次晕厥过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右手,颤抖着指向周叔手中的玉牌,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收…收好…绝…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尤其…赵…”

话未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彻底吞噬了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只是这一次,他那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指,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周叔递过来的玉牌的边缘一角。

“沈大人!沈大人!”周叔大惊失色,连忙探了探沈追的鼻息,虽然微弱至极,但尚有起伏。他看看手中这块触手冰凉、沾染血污的无字玉牌,又看看倒在泥泞中气息奄奄的沈追,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惊疑、恐惧和挣扎。

玉牌?紫金楼?昨夜?赵捕头?

老仵作在衙门沉浮几十年,早已成了人精。沈追昨夜还是查案捕快,今晨就浑身是血、带着一块诡异玉牌倒在这离紫金楼不远的暗巷!联想到昨夜紫金楼前门那场惊天动地的“官差临门”风波,还有后来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刺客潜入、三爷重伤”的消息……周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瞬间明白了沈追那句“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尤其赵…”未尽的警告意味着什么!

这玉牌,是催命符!是烫手山芋!沾着沈追的血,更可能沾着紫金楼的血!一旦暴露,别说沈追必死无疑,他周叔这把老骨头,连同他那个在城外药铺当学徒、才刚满十六岁的孙子,都得被碾得粉碎!

巨大的恐惧让周叔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几乎想立刻将这玉牌扔进旁边的臭水沟,然后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就走!可是…看着沈追那张年轻却苍白如纸、沾满污泥血污的脸,看着他那即使在昏迷中也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周叔又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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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沈追在殓房里面对那具无头尸体时,冷静指出“杏仁味”的敏锐;想起了他作为御史时,那份不近人情却也刚直不阿的名声;想起了自己那个早年莫名失踪、据说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的儿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兔死狐悲的凄凉和一丝微弱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良知,在周叔心中翻腾。

他猛地一咬牙,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扔!也不能留在这里!沈追必须救!这玉牌…也得藏起来!

周叔不再犹豫。他迅速将那块沾血的玉牌用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包好,塞进自己木箱最底层,盖在几件旧工具和干净的裹尸布下面。然后,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地将昏迷的沈追从泥泞中半拖半抱起来。沈追比他高不少,身体沉重,加上伤口牵动,周叔累得气喘吁吁,老脸涨得通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最偏僻无人的小巷,避开所有可能的耳目,如同一个真正的驼背老人搬运沉重的货物,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将沈追弄回了自己在城西边缘、一个破落小院的家。

这间低矮的土坯房阴暗潮湿,家徒四壁,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个同样破旧的药柜。周叔小心翼翼地将沈追安置在铺着草席的木板床上,看着他肋下那道被水浸泡得发白外翻、依旧在缓慢渗血的恐怖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敢怠慢,立刻翻出自己珍藏的、用于处理腐尸伤口的烈性烧酒、干净的白布和自制的止血金疮药粉。

烧酒淋在伤口上的剧痛,让昏迷中的沈追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却并未醒来。周叔动作麻利而专注,用烈酒反复冲洗伤口深处的污垢,撒上厚厚一层气味辛辣的药粉,再用干净的白布一层层紧紧包扎固定。他常年与尸体和伤口打交道,手法虽不华丽,却异常实用。

处理完伤口,周叔又熬了一碗浓浓的、气味刺鼻的草药汤,小心翼翼地撬开沈追紧咬的牙关,一点点灌了下去。这是他用土方子配的吊命汤,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对止血补气、对抗风寒有奇效。

做完这一切,周叔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床腿大口喘气。他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沈追,又看了看墙角那个藏着染血玉牌的木箱,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和后怕。

沈追能挺过来吗?这伤口太深了,又泡了脏水,极易引发热毒(感染)…就算挺过来,紫金楼那边呢?赵德彪呢?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窝藏沈追,私藏那块要命的玉牌,一旦被发现…

周叔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祈求老天开眼,祈求沈追命硬,祈求这破败的小院,能暂时隔绝外面那汹涌的杀机。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破窗外,天色由灰蒙转为阴沉,深秋的冷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屋顶的破瓦,更添几分凄清。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沈追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意识如同沉渣般缓慢上浮,左肋下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被钝器反复凿击的剧痛率先清晰地传递到大脑,让他瞬间皱紧了眉头。紧接着,是喉咙如同火烧般的干渴和全身骨头散架般的酸软无力。

他转动着干涩的眼珠,打量着这陌生的、低矮破败的屋顶和糊着发黄旧报纸的墙壁。记忆的碎片迅速归位——冰冷的小巷,老仵作周叔惊愕的脸,还有…那块玉牌!

“玉…牌…”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一直守在床边、时刻注意着他动静的周叔立刻凑了过来,布满血丝的眼中带着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沈大人!您醒了?!谢天谢地!”他连忙端过一碗温热的清水,用勺子小心地喂到沈追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沈追贪婪地吞咽了几口,喘息稍定,目光急切地看向周叔。

周叔会意,立刻压低声音,指了指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旧木箱:“放心!在!收得好好的!按您说的,除了老汉,绝没人知道!”他的语气带着后怕和坚定。

沈追紧绷的心弦这才真正松了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他看着周叔那张写满担忧和沧桑的老脸,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感激。这个在衙门底层沉浮了一辈子、谨小慎微的老仵作,此刻却冒着天大的风险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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