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阳初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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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主事的官服比想象中还要沉重。

沈追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一身靛青官服、腰佩铜牌的年轻人，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三天前他还是京兆府大牢里的死囚，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刑部主事。命运的转折如此之快，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沈大人，该出发了。"

老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沈追的思绪。他最后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出。老周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大人吩咐，今日你去刑部报到，将此物交给侍郎程大人。"老周将木匣递给沈追，"记住，不得擅自打开。"

木匣入手冰凉，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火焰纹样，锁扣处贴着封条，盖着裴琰之的私印。沈追点点头，将木匣收入袖中。

"另外，"老周压低声音，"大人准你每日寅时到静园东厢房修习一个时辰。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沈追心头一动。修习？莫非是...

老周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紫焰中人，岂能不通武道？"

离开静园，沈追雇了顶轿子直奔刑部衙门。轿帘垂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立刻取出袖中的木匣仔细端详。匣子做工精致，严丝合缝，强行打开必会破坏封条。沈追将耳朵贴在匣壁上轻轻摇晃，里面传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

"程侍郎..."沈追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程颐，刑部左侍郎，裴琰之的心腹。看来这匣中之物，必是与紫焰有关的机密。

轿子忽然一顿，外面传来喧哗声。沈追警觉地将木匣藏好，掀开轿帘一角向外看去。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拦在路中央，挨个检查过往行人车马。

"怎么回事？"沈追问轿夫。

"回大人话，"轿夫恭敬答道，"听说是在抓江洋大盗，已经封了小半个时辰了。"

沈追眉头微皱。这条路是去刑部的必经之路，绕行至少要耽搁半个时辰。他正思索间，一名锦衣卫已经走到轿前。

"轿中何人？例行检查！"

沈追整了整衣冠，掀开轿帘："刑部主事沈追，奉命前往衙门公干。"

那锦衣卫听到"刑部"二字，神色立刻恭敬了几分，但检查的动作却没停："原来是沈大人，失礼了。上峰有令，所有人等一律接受检查，还请大人见谅。"

沈追心中一紧。袖中的木匣若被发现，难免引起怀疑。他面上不动声色，从容下轿，任由锦衣卫检查。当那锦衣卫的手即将碰到他袖口时，沈追突然从怀中掏出刑部腰牌，在阳光下晃了晃。

"这位兄弟，本官奉的是尚书大人的密令。"沈追压低声音，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的刑部衙门方向，"耽搁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

锦衣卫的手顿在半空，脸色变了变。裴琰之在朝中威名赫赫，连锦衣卫指挥使都要让他三分。那锦衣卫犹豫片刻，终于退后一步，抱拳行礼："是小人唐突了。大人请。"

沈追暗自松了口气，重新上轿。轿子继续前行，穿过锦衣卫的封锁线。沈追透过轿帘缝隙，看到路边墙上贴着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着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四指杀手..."沈追瞳孔微缩。看来青鳞的人最近活动频繁，连锦衣卫都出动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靴筒里的碎石片，那上面的火焰标记如今已成为他身份的象征。

刑部衙门比京兆府气派得多。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狰狞的狴犴石像，象征着刑狱之威。守门的差役验过腰牌，恭敬地将沈追引入内堂。

"沈主事到了。"一名书吏迎上来，"程大人正在后堂等您。"

穿过几重院落，沈追被带到一间僻静的书房。房中陈设简朴，唯有一张紫檀木案格外醒目。案后端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三缕长须，正是刑部左侍郎程颐。

"下官沈追，拜见程大人。"沈追恭敬行礼，从袖中取出木匣呈上。

程颐接过木匣，仔细检查封条完好后，才用一把小巧的银钥匙打开。匣中是一叠密函，程颐快速浏览后，脸色变得凝重。

"沈主事，"程颐收起密函，目光锐利地看向沈追，"尚书大人对你寄予厚望。从今日起，你负责整理王焕一案的所有卷宗，三日后我要看到详尽的案情分析。"

"下官领命。"沈追拱手，心中却暗喜。这正是他接近案件核心的机会。

程颐又交代了些公务细节，最后意味深长地说："记住，刑部不同于京兆府。在这里，多看、多听、少说。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离开程颐的书房，沈追被带到自己的值房。房间不大，但胜在清净，窗外一株老梅斜伸进来，平添几分雅致。桌上已经堆满了卷宗，都是关于王焕案的资料。

沈追关上门，立刻开始翻阅。王焕，礼部员外郎，四十有五，死于家中书房，身首分离。现场无打斗痕迹，门窗完好，疑似熟人作案。这些他早已知道。但刑部的卷宗比京兆府详细得多，甚至包括了王焕生前的交际网络和经手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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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后一卷时，沈追的手突然顿住了。这是一份八年前的旧档，记录着一起漕粮贪腐案。涉案官员中，赫然有他父亲沈明远的名字！而经办此案的，正是当时的刑部郎中裴琰之！

"怎么会..."沈追的手指微微发抖。父亲当年被贬，竟与裴琰之有关？而如今自己却成了他的爪牙？命运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