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沼泽挽歌·蛇影镇沧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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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的雨已经下了三百年。

汜蛇盘在腐木堆成的巢穴里，鳞片上的青苔被雨水泡得发烂。他能听见远处传来地壳断裂的轰鸣——那是末日邪蛟在啃食大地的骨架，每啃一下，就有座城池沉进深渊。巢穴外的沼泽泛着诡异的紫黑色，水面浮着半腐的尸体，腐臭混着硫磺味钻进鼻腔。

"该醒了。"

沙哑的呢喃从头顶传来。汜蛇抬头，看见巢穴顶端的岩壁上裂开道缝，渗出的雨水里竟裹着碎骨——那是被邪蛟碾碎的人类骸骨。他甩了甩头，鳞片擦过岩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三百年前他还是条普通的青蟒，因守护沼泽里的"生命之泉"被雷劈成精怪，如今却连自己的领地都保不住。

"末日...就真的没法挡？"汜蛇低语。他的蛇信子扫过巢穴角落，那里躺着截焦黑的树根——是从被淹没的神庙里抢来的，树根上还刻着褪色的符文："以蛇为引，以泉为钥，可镇沧溟。"

沼泽突然剧烈震颤。汜蛇的蛇身猛地绷直，鳞片上的青苔簌簌脱落。他看见水面裂开道黑缝，黑缝里伸出根水桶粗的触须，触须表面覆盖着倒刺状的鳞甲，每根鳞甲上都嵌着颗幽蓝的眼珠——那是末日邪蛟的探须。

"小蛇。"邪蛟的声音像滚雷撞碎水面，"交出生命之泉，我让你死得痛快。"它的头颅从黑缝里升起，足有两层楼高，蛇信子足有丈长，尖端滴着腐蚀金铁的毒液，"这破世界早该完了，你守着片烂沼泽有什么用？"

汜蛇的瞳孔缩成细线。他能感觉到，邪蛟体内缠着根根黑链，链头深深扎进地核——那是末日之力的锁链，正源源不断地往它体内输送毁灭能量。更可怕的是，邪蛟的蛇鳞下渗出黑血，那些血滴在沼泽里，竟腐蚀出一个个直径丈许的深坑。

"你错了。"汜蛇的蛇尾重重拍在腐木上，震得巢穴顶端的碎石簌簌坠落，"这沼泽里埋着七十二座上古神庙，每座庙里都有镇灾的法器。只要我活着..."他的蛇信子突然缠住那截焦黑的树根，"生命之泉就不会干涸。"

邪蛟发出刺耳的尖笑。它的触须猛地抽向汜蛇，带起的水流形成漩涡，将周围的尸体和腐木卷得粉碎。"就凭你？"它的蛇瞳缩成竖线，"三百年前你连兔子都抓不住，现在倒敢跟我谈条件？"触须尖端的毒液滴进沼泽，水面立刻腾起紫烟，"尝尝这个！"

汜蛇没有躲。他张开嘴，将那滴毒液吞了下去。剧痛从喉咙蔓延到全身，他的鳞片开始崩裂，鲜血混着雨水渗进沼泽。但与此同时，他感觉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那是生命之泉的力量在觉醒。青苔覆盖的蛇鳞下，竟透出点点金光，像是被封印的神纹。

"原来...这才是你的底牌。"邪蛟的笑声戛然而止。它的触须突然僵硬，蛇瞳里闪过恐惧，"你...你竟唤醒了'沧溟印'？"

汜蛇的蛇身开始膨胀。被崩裂的鳞片下，露出金色的鳞甲，每片鳞甲上都刻着古老的咒文。他的蛇尾扫过地面，腐木和碎石纷纷化作齑粉，露出下面埋着的青铜祭坛——那是七十二座神庙的总枢，祭坛中央的石槽里，正涌出清澈的泉水，泉水接触地面的瞬间，竟让紫黑色的沼泽变成了碧绿色。

"生命之泉...醒了。"汜蛇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金属般的共鸣。他的蛇信子卷起泉水，喷向天空，泉水在雨幕中凝结成巨大的水幕，将邪蛟的触须腐蚀出无数焦黑的伤口，"三百年前我守护它，三百年后它守护我。"

邪蛟疯狂甩动触须，试图挣脱水幕。它的蛇鳞不断脱落，黑血喷涌如注，却怎么也冲不破水幕的封锁。更可怕的是，水幕里开始浮现出无数影像：有农夫在田埂上播种，有孩童在溪边嬉戏，有老妇在神庙前点香——那是被末日摧毁的文明碎片，此刻正被生命之泉重新拼凑。

"不！"邪蛟发出绝望的嘶吼，"末日是不可逆的！这世界就该毁灭！"

"谁说的？"汜蛇的蛇身突然缠住邪蛟的脖颈。他的金色鳞甲与邪蛟的黑色鳞甲摩擦，迸出火星，"你以为末日是天罚？不，是人类自己造的孽。"他的蛇信子点向邪蛟额间的黑鳞，"看看你体内这些锁链——是人类用贪婪和仇恨铸的，不是天道。"

邪蛟的动作顿住了。它望着自己体内的黑链，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还是条守护渔民的青龙，直到人类为了利益炸毁了它的龙巢，用它的鳞片炼了能杀鱼的毒药。从那天起，它的蛇瞳里就只剩下了毁灭。

"够了。"汜蛇松开蛇身。他的金色鳞甲开始消退，露出下面斑驳的旧伤，"我不杀你。"他转头看向祭坛，"但我要封印你。"

邪蛟愣住了。它望着汜蛇蹒跚走向祭坛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这条小青蟒曾用蛇信子舔过它受伤的鳞片——那时它还不是邪蛟，只是条被渔网困住的受伤蛟龙。

"为什么？"它问。

汜蛇没有回头。他将焦黑的树根插入祭坛的石槽，生命之泉立刻涌出，将树根包裹成个金色的茧。"因为..."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见过人类种下的希望。"

祭坛突然发出刺目金光。金色的茧里，树根开始发芽，长出嫩绿的枝叶，枝叶上开着淡金色的花。那是"重生树"，能净化一切负面能量。邪蛟感觉体内的黑链在松动，末日的力量正被一点点抽离，它的蛇鳞重新变回青色，蛇瞳里的疯狂也渐渐退去。

"原来...还有希望。"它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汜蛇爬上祭坛顶端，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沼泽上，照在重生树上，照在邪蛟逐渐清澈的蛇瞳里。他笑了，鳞片上的旧伤渗出淡金色的血，那是生命之泉的力量在治愈他。

"去吧。"他对邪蛟说，"去看看人类重建的家园。记住，毁灭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邪蛟点了点头。它的蛇身开始缩小，变回普通的青蛟模样。它最后看了眼汜蛇，转身扎进沼泽，消失在碧绿色的水中。

汜蛇望着它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胸口。那里有块焦黑的树根，是重生树的第一片落叶。他知道，末日还没有结束，但至少，希望的种子已经埋下。

沼泽的风里飘来花香。汜蛇蜷起身子，将树根贴在心口。他能听见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能听见溪水重新流动的声音——这是他用三百年守护换来的，最珍贵的礼物。

而在沼泽深处，重生树的枝叶轻轻摇晃，每片花瓣都落进生命之泉，荡起一圈圈涟漪。那是希望的声音，比任何雷鸣都更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