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劫》·＜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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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

九霄云外的罡风像千万把冰刀，将尘九清月白色的法衣撕成缕缕残帛。他仰面坠落时，鎏金腰带缀着的十二玉珏相继崩裂，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不同模样的天空——有瑶池蟠桃宴的流霞，有诛仙台锁链的寒光，最后定格在玄霄仙君俯视的面容上。

"师兄……"尘九清咳出的金血在风中凝成珠串，他试图抓住飘散的血液，却发现指尖开始透明化，"补天印……明明已经……"

三万六千根仙骨同时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坠落穿过第七重天时，他听见自己的本命剑"玉阙"在鞘中哀鸣。这把曾斩落魔尊半角的白玉长剑，此刻正被玄霄握在手中把玩，剑穗上沾着从自己琵琶骨抽离时带出的金血。

"你以为献祭修为就能修补天道？"玄霄的声音穿透云层，补天印的青光将他眉间朱砂痣染成妖异的紫色，"师尊当年说得对，你永远学不会看人心。"

尘九清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当时玄霄跪在寒玉洞外，肩头积了厚厚的雪，只为求他让出首座弟子之位。而自己解下鹤氅披在他身上时，那滴落在手背的温热，原来不是融化的雪水。

下坠速度突然加剧。穿过魔界结界时，残余的护体仙气与瘴气摩擦出刺目火花。尘九清在剧痛中看见自己左臂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这是道体崩溃的前兆。最后一刻，他本能地护住腹部，那里有团微弱的灵光正在跳动。

**泥泞**

魔界的雨带着腐骨的气息，尘九清在沼泽边缘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墨色。他试图撑起身子，右手却按进一具魔物的残骸里，腐肉从指缝溢出腥臭的黏液。

"呃……"腹中突然传来刀绞般的疼痛，尘九清颤抖着掀开衣襟。原本光洁如玉的腹部此刻浮现出蛛网状青纹，正中央有团拳头大的光晕在皮下剧烈冲撞。他猛地咬住手腕，将惨叫闷在喉间——这是仙胎感应到魔气产生的排斥反应。

三丈外，几只长着人脸的魔鹫正在撕扯仙鹤的翅膀。那禽鸟金红色的眼珠转向他，竟口吐人言："玉阙仙尊也有今日？"喙部张合间，鹤羽混着血沫簌簌落下，"您当年镇压魔渊时，可想过……"

破空声打断嘲讽。玄铁锁链洞穿尘九清琵琶骨时，他听见自己仙骨断裂的脆响，像是冰层下最古老的冰川在哀鸣。锁链另一端连着魔将赤魈的鎏金护腕，甲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金血——正是从他伤口扯出的仙元精华。

"听说仙尊的道体……"赤魈用锁链将他拖过泥沼，腐水灌入伤口发出滋滋声响，"三千年不染尘垢？"他突然俯身掐住尘九清下巴，"不知染了魔界的污秽，还能不能养出纯净的仙胎？"

尘九清在剧痛中看清对方铠甲上的纹章——九头相柳缠绕着破碎的明月，这是魔尊亲卫的标记。他忽然低笑起来，染血的牙齿在魔界猩红月光下格外森白："告诉陌殇……"一口血沫啐在对方护心镜上，"本座...等他来跪着解链……"

**囚笼**

陌殇站在殿外廊柱的阴影里，鎏金黑袍上的暗纹随着呼吸起伏，如同活物的鳞甲。他指尖摩挲着一块冰晶碎片——这是今晨从尘九清伤口取出的仙骨残渣，正在掌心渗出淡金色血珠。

殿内传来铁链挣动的声响，比昨日虚弱了许多。陌殇闭眼听着，突然捏碎冰晶。三百年前诛仙台上，也是这样的锁链声。当时尘九清雪白的靴底踩着他胸口，玉阙剑尖挑着他下巴："魔物就该待在泥沼里。"

"尊上。"赤魈捧着玄铁钥匙跪在阶下，额间新添的魔纹还在渗血——这是进献俘虏获得的赏赐，"仙胎已满四月，魔医说若现在取出炼药……"

陌殇抬手，赤魈的头颅滚下台阶时，嘴角还保持着谄笑的弧度。他凝视着自己突然魔化的右手——这是原身残留的本能反应。真正的陌殇早在穿越来的第一夜，就把这具身体里所有关于尘九清的虐杀记忆都刻在了密室墙壁上，每天用灵火煅烧三遍。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陌殇瞬移入门时，看见尘九清正用碎瓷片抵着颈动脉。寒玉床沿溅开的血点像一串红梅，衬得他腕间肌肤越发惨白。最刺眼的是宽松中衣下隆起的弧度，随着急促呼吸在布料上顶出微小凸起。

"本座准你死了么？"陌殇掐住他下巴，发现触感比记忆里消瘦太多。指腹不自觉擦过睫毛上凝结的冰霜，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尾声，尘九清钳制他咽喉时，也曾这样拂去他脸上的血污。

瓷片当啷落地。尘九清突然剧烈痉挛，腹顶浮现出巴掌大的凸起，像是有什么在皮下挥拳。陌殇看着他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突然将人打横抱起。黑袍翻涌间，整座寒玉床化作晶粉飘散。

"热泉宫。"陌殇对暗处的影卫下令，声音里的波动被魔气完美掩盖。他低头看向怀中人眉间黯淡的仙纹，那里原本该有九瓣玉莲的印记，"你身上霜雪的味道……"指尖划过对方凹陷的腰窝，"臭得很。"

**暗室**

地心火脉将囚室烘出橙红的光晕，尘九清蜷缩在铁链允许的最大半径里。新换的素纱衣料薄得透明，能清晰看见腰侧蔓延的青色血管——这是仙元流失导致的灵脉外显。他试图结印查探腹中情况，却发现连最基本的凝水诀都使不出来。

"喝掉。"

陌殇的声音带着岩浆特有的硫磺味。尘九清抬头，看见对方鎏金护甲托着的玉碗里，猩红液体表面浮着金色星芒。他本能后仰，项圈上的符文立刻收紧，勒出颈侧淡青的血管。

"怕本座下毒？"陌殇突然单膝压上床榻，黑袍下摆扫过他裸露的脚踝。这个姿势让两人呼吸交错，尘九清闻到对方衣领间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分明是仙界凌霄殿常用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