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契》·＜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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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有古怪。"陌玄沉声道，"里面封着东西。"
慕锦笙接过杯子，轻轻敲击杯壁，听到一种不寻常的回响。他将杯子对着阳光，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杯壁内部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小脸！
"里面有……一个孩子的魂魄……"他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杯子突然变得冰冷刺骨，慕锦笙手指一麻，杯子脱手落下。陌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杯子，却也被那股寒气激得眉头一皱。
"它在吸收我们的体温。"陌玄迅速将杯子放回锦盒，合上盖子。
慕锦笙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李永寿邀我们'品茗'……是想把我们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或者……"陌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也在被什么控制着。"
夜幕降临，青瓷镇陷入一片死寂。原本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吠声都没有。只有一轮血月悬在天空，给小镇蒙上不祥的红光。
慕锦笙和陌玄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来到镇郊一座废弃的宅院前。宅院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李府"的牌匾，已经斑驳不堪。
"阴气比想象的还要重。"慕锦笙低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袖中的符纸。
陌玄按住他的手："先别轻举妄动，看看情况。"
他上前叩响门环，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等了片刻，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迈步进入。刚跨过门槛，身后的大门就砰地一声自动关闭。院内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一间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光。
沿着碎石小路走到亮灯的屋子前，慕锦笙注意到两侧的花坛里种的不是花草，而是一个个青花瓷瓶，瓶口朝上，像是等待着接住什么。
陌玄推开屋门，里面是一间布置典雅的茶室。正中央摆着一张红木茶桌，桌上放着一套完整的青花瓷茶具。茶桌后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色青白，双眼却炯炯有神。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男子起身行礼，声音沙哑，"在下李永寿。"
慕锦笙瞳孔微缩——这李永寿虽然举止如常，但在烛光下却没有影子！而且他的官服样式是三十年前的款式，领口和袖口还有大片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李大人深夜相邀，不知有何指教？"陌玄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永寿笑容可掬："久闻两位法力高强，特请来品鉴在下的新作。"他指向茶桌上的茶具，"这套'长生盏'是在下毕生心血。"
慕锦笙看向那套茶具，每一件都精美绝伦，但细看之下，茶壶和杯子上都绘着童子受折磨的场景——有的被投入火中，有的被碾磨成粉，有的被装入瓷胚...
"用料很特别吧？"慕锦笙强忍恶心问道。
李永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不错！这套茶具用了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骨灰，混合特选瓷土，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成。"他爱惜地抚摸茶壶，"看这釉色，这光泽，只有最纯净的灵魂才能烧制出如此完美的瓷器……"
慕锦笙胃里一阵翻腾。陌玄的声音冷了下来："李大人，那些孩子都是你杀的？"
李永寿表情一僵，随即又恢复笑容："为了艺术，有些牺牲是必要的。"他拿起茶壶，往两个杯子里倒入琥珀色的液体，"来，尝尝这茶。用了雪山灵芝和……"
"人血？"慕锦笙打断他，看着杯中液体泛起的诡异泡沫。
李永寿大笑："小方士好眼力！不错，这茶需以处子血为引，最能体现瓷器的韵味。"
陌玄突然拔剑，剑尖直指李永寿咽喉："够了。你邀我们来，到底有何目的？"
李永寿不慌不忙地放下茶壶："天师何必动怒？在下不过是想请两位帮个小忙。"他的笑容渐渐扭曲，"两位法力高强，若能自愿成为我下一套瓷器的'材料'，必定能烧制出空前绝后的珍品……"
话音未落，茶室的门窗全部自动关闭。茶桌上的茶具剧烈震动起来，盖子砰砰作响，一股股黑烟从壶嘴和杯口冒出，在空中凝结成数十个孩童的鬼影。那些小鬼面容扭曲，七窍流血，发出刺耳的哭嚎声。
"小心！"慕锦笙迅速甩出几张符纸，形成一道金光屏障挡在身前。黑烟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李永寿的身影开始膨胀变形，官服撕裂，露出下面腐烂的身体："既然不肯自愿……那就强行抽取你们的魂魄！"
他的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奇怪的是，那些骨头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泛着瓷器的青白光晕，仿佛真是瓷器做的。
"原来如此……"慕锦笙恍然大悟，"李永寿把自己的骨头也制成了瓷器！他成了半人半瓷的怪物！"
陌玄剑光如虹，斩向扑来的小鬼，却被李永寿用瓷化的手臂格挡。青冥剑与瓷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竟然只留下一道浅痕！
"没用的！"李永寿狂笑，"我的骨头经过千锤百炼，比精钢还硬！"
慕锦笙趁机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下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血符亮起刺目红光，他一掌拍向地面。
红光如涟漪扩散，所过之处，小鬼们纷纷尖叫着化为青烟。李永寿也被震退数步，瓷骨上出现裂纹。
"可恶的小方士！"李永寿怒吼，瓷骨突然伸长，如利刃般刺向慕锦笙。
陌玄闪身挡在慕锦笙面前，剑光织成密网，却仍被一根瓷骨刺穿肩膀，鲜血顿时染红白衣。
"陌玄！"慕锦笙惊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推开陌玄，自己却被另一根瓷骨刺中腹部，顿时鲜血如注。
"慕锦笙！"陌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慕锦笙跪倒在地，却咧嘴笑了："没事……我故意的……"他沾满鲜血的手突然抓住刺入腹部的瓷骨，"以血为媒，以骨为桥……找到你了！"
他的眼睛突然变成纯粹的金色，一道金光顺着瓷骨直击李永寿的核心。这是极其危险的通灵术——通过直接接触怨灵本体，追溯其怨念源头。
刹那间，慕锦笙的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记忆空间。他看到了李永寿的过去——那个痴迷瓷艺的督窑官，如何在"那位大人"的蛊惑下，开始用活人制瓷……
然而就在记忆即将触及"那位大人"真面目时，画面突然一转，慕锦笙意外看到了另一段记忆——不属于李永寿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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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雪发少年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仰天恸哭。那哭声如此绝望，让慕锦笙灵魂都为之震颤。更奇怪的是，那少年看起来竟有几分像……陌玄？
还未等慕锦笙想明白，一阵剧痛将他拉回现实。李永寿的瓷骨正在他体内搅动，试图将他撕碎。
"找到……弱点……"慕锦笙艰难地对陌玄说，"他的核心……在心脏位置……那里……有块活人骨头……"
陌玄眼中寒光一闪，突然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抹在剑身上。青冥剑顿时亮起刺目金光，他身形如电，一剑刺向李永寿心口。
"不！"李永寿惊恐大叫，却已来不及躲避。剑尖精准刺入他胸口那块唯一没有瓷化的骨头，顿时裂纹如蛛网般遍布他全身。
"为什么……那位大人明明说……我会永生……"李永寿不甘地嘶吼着，身体开始崩解。
"你被骗了。"陌玄冷声道，"那位大人'只是利用你收集怨气而已。"
随着一声脆响，李永寿彻底碎裂，化为满地瓷片。茶室也随之崩塌，两人瞬间回到了废弃的李府大院。
院子里，那些原本埋在花坛里的瓷瓶一个接一个炸裂，每炸一个就有一道小小的白光升上天空——那是被囚禁的童魂终于得到解脱。
慕锦笙瘫坐在地上，按住血流如注的腹部，脸色白得像纸。陌玄跪在他身边，迅速点穴止血，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袖为他包扎。
"为什么要推开我？"陌玄声音低沉，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你明知道我能躲开。"
慕锦笙虚弱地笑了笑："习惯……了……"话音未落，他就晕了过去，倒在陌玄怀里。
陌玄看着他惨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轻轻拂去慕锦笙额前的碎发，低声道："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陌玄将昏迷的慕锦笙小心放在床上，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那是瓷毒入侵的迹象。
陌玄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仅剩的一粒金色丹药。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丹药放入慕锦笙口中，然后单手结印按在他额头上，将精纯的灵力输入他体内。
"唔……"慕锦笙在昏迷中皱眉，无意识地抓住陌玄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陌玄任由他抓着，继续输送灵力。渐渐地，慕锦笙的呼吸平稳下来，脸上的死灰色也褪去些许。
窗外，血月被乌云遮蔽，房间陷入黑暗。陌玄没有点灯，就这样在黑暗中守着慕锦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打更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半夜，慕锦笙开始发高烧，浑身滚烫，不停地说着胡话。陌玄用湿毛巾一遍遍为他擦拭额头和脖颈，却收效甚微。
"师父……别走……"慕锦笙突然抓住陌玄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别丢下我一个人……"
陌玄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犹豫片刻，轻轻将慕锦笙的头扶到自己腿上，让他枕得更舒服些。
"睡吧……"陌玄轻声道，手指轻轻梳理着慕锦笙汗湿的发丝，"我在这里。"
奇怪的是，慕锦笙似乎真的听到了，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均匀。他就这样枕着陌玄的腿，陷入了无梦的沉睡。
陌玄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月光透过窗棂，在慕锦笙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轻轻抚过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终于找到你了……"他低语道，声音轻得如同叹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承受……"
窗外，一只红眼乌鸦无声地落在树枝上，静静地注视着房内的一切，然后振翅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