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骤变(二十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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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走南闯北,孙汉四处走马观花,对大明实情有所了解,可以讲一切皆由吏制崩坏而起。他原本以为这是弘治帝的责任,可经过这段日子与对方的接触,尤其是由深入探究侵占军田案才懂,错了。果如郑直所言,责在内阁。
真定卫、神武右卫、定州卫虽为边方,却身在大明几内。此地军户不但要忍受皇家、勋贵、卫所掌印官盘剥,还要遭受所在州县的侵没。不但每年辛苦种出的粮食所剩无几,还要承担沉重的兵役徭役。真定三卫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奈何内阁三位辅臣非但不明辨是非,反而囿于身份,一味偏袒文臣和与之交好勋贵。弘治帝显然是想要通过郑直对如今的一切有所改变,奈何天不假年。那么太子即位之后会有所不同吗?对此,孙汉是悲观的。弘治帝当国将近二十年尚且需要郑直,更何况太子。
好在江侃跟孙汉讲过,年轻就是优势,就是资本。这话他一开始听不懂也嗤之以鼻,如今却不这样想了。刘健等人已经七十多了,又能再盘踞内阁多久?到时候就是郑直秉持国政了。而孙汉目下要做的,就是跟上对方的脚步,如此日后才能为十七郎的革新添砖加瓦,出一份力。
正想着,身后传来动静,孙汉回头,是夏言“公瑾还没睡?”
“心神激荡,无法入眠。”夏言行礼之后道“东翁呢?”
“大伙都差不多。”孙汉意有所指道“身在官场,这种时候,谁又能安然入眠呢?除非他想尸位素餐。”
远处一床被子里,被三个火笼围着的某人打了个喷嚏,继续抱着那款最精美的火笼酣然入梦。
夏言轻笑,接过孙汉递给他的烟,为对方点上。这里是都察院,虽然同样讲究小心火烛,却不禁烟“俺是因为见到东主与郑中堂肝胆相照,夜不能寐。”
孙汉哑然失笑“啥肝胆相照,俺在郑中堂眼里,就是个累赘,做不成事的。”
“可今日东翁面对刀剑,凛然不惧,在下当时已经躲在了桌子底下。”夏言自嘲一句“岂不是更不堪。”
“有人跟俺讲过。”孙汉抽口烟“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非常之事必须非常之人来做。俺们不是郑中堂,有些事只能他来做。可郑中堂同样不是俺们,有些事,只能俺们来做。”
夏言一愣,咀嚼片刻,拱手道“公瑾受教。”显然,孙汉窥破了他艳羡,失落的内心,对他在隐晦的开解。
“都讲了,不是俺讲的。”孙汉无奈“要谢公瑾还是去谢士衡,这是他讲的。”
“江中书?”夏言这次比刚刚的反应还大。正因为他与江侃亲近,才晓得对方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实在无法想象,这种有阅历的话,会出自此人口中。
“三人行必有我师。”孙汉道“郑中堂对江中书同样推崇有加。他们二人在一起,彼此心意相通,一人开口,另一人接话,中间没有一息停顿,却条理分明。俺根本跟不上趟。”
“东翁何必自谦。”夏言却道“如同东翁……刚刚所言,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倘若东翁没有过人之处,郑中堂与江中书又怎么会引为知己。”
孙汉苦笑“不过因缘际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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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这才发现,或许孙汉内心深处也有与他类似的,对郑直遇艳羡的想法。只是孙汉却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把这种嫉妒转化成了激励。此刻不由记起苏轼那句‘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突然感觉他今夜很荒唐,又很有意义。郑中堂成名之前,不也是举步维艰吗?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一个人每日吃三碗饭就饱了,难道就意味着他每日直接吃第三碗饭就能饱?没有之前的两碗饭,依旧是饿的。
“莫讲这些废话。”郑彪好不容易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不想就遇到了在院外游荡的金坤,还被对方拽到了角落里“你不在张家老老实实做工,跑这来做甚?”
“张家都完了俺还留在那做啥。”金坤没好气道“爵位没了,两个人被人押着走了,有没有命都不晓得。那群老爷们带着丘八们四处乱砸乱挖,如今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他好不容易弄死金琦,正筹划着送走金贵,不成想竟然得到了二张被下狱的消息,立刻打消了一切念头。如今就是来让郑彪帮他重新认祖归宗的。倘若对方不答应,就得给银子。否则金琦的事,郑彪也莫想置身事外。金坤就是死,也要把郑家搞臭。
“亏得你还在张家。”郑彪低声斥责一句“俺都晓得人家确实没了爵位,可不过是罚去戴平巾去国子监读书,这哪叫完了?”
“读书?”金坤确实不晓得这些,他也是听底下人传的“那不一样嘛?爵位都没了,以后张家还算个球。俺不回去了。”
“你个混沌鬼。”郑彪无语,只能用最低声道“你不想想,如今谁是皇后?那位和张家啥关系?”
“俺瞅着是十二叔打算置身事外吧?”金坤不满道“小孩子都晓得男主外女主内,如今要弄张家的是皇爷……”话没讲完就被对方捂住了嘴。
郑彪四下瞅瞅“俺跟你讲不清楚,不过你只要晓得,听俺的准保无事就成。莫要耽搁,赶紧回去。在张家面前多卖好,错不了。”讲完松开了手。
金坤不情不愿道“俺如今有家回不去,金家还在为金琦那个老匹夫……”话没讲完,手里多了一个茄袋。
“赶紧走。”顾不得心疼为了今日去吏部贴黄,特意从胡氏那里要的银币,郑彪没好气道“莫以为俺不晓得坤哥咋想的。讹银子?俺讹银子的时候,坤哥还吃奶呢。”
金坤颠颠手里的茄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张家走。他就纳闷了,如今明明是皇爷要收拾张家,这张家咋还有可能救的了。除非……
此刻远处传来了钟声,金坤起初没当回事,以为天快亮了。直到街上同样违反夜禁,嬉笑的人听到钟声,赶忙散去才发觉不对。仔细听了听,钟声不是来自城门方向,而是全城各处寺观。粗通礼仪的金坤晓得,这是闻丧礼,在京师能够如此动静的只能是皇帝老子。
皇帝死了,皇后就是太后了,太子就是皇帝了。那么作为皇帝舅舅的二张……不就又抖起来了。金坤再不犹豫蹭的一下,跑向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