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晓月的真空榫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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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
静海基地的庞大身躯在月表投下冰冷的阴影,“望舒”区钻探事故引发的短暂震动早已被基地强大的结构阻尼系统吸收殆尽。
在“星尘预案”最高保密等级的冰冷铁幕下,所有关于那个深埋十七公里、规则得令人心悸、密度远超认知的几何体的原始数据,都被星璇施加了多重量子加密封印,锁死在“望舒”控制中心的核心服务器内。
那份由陈岩博士主笔、林晓月副署的《超高围压冲击测试初步方案大纲》,带着沉甸甸的技术挑战和未解的谜团,也已通过最高密级信道提交上去,等待着最终的评估与批复。
整个“望舒”区笼罩在一种无声的、待命般的凝重之中。
外松内紧。
工程师和技术员们依旧在各自的岗位忙碌,但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臭氧和精密电子元件散热的气息,更添了一分无形的压力,一种对脚下未知存在的敬畏与对保密纪律的绝对遵从。
任何关于“那个深度”、“那个结构”的字眼,都如同禁忌,消失在严谨的工作交流之外。
林晓月将那份沉甸甸的未知暂时锁进思维的深处,如同将一枚高密度的异星物质封存进铅罐。
冲击测试的设备改装和审批流程需要时间,而“冰泉计划”的验证节点,却如同月球轨道上的卫星,刻不容缓地运行着。
技术瓶颈的突破,需要从基础做起,需要脚踏实地地触碰、观察、理解。
此刻,她的目的地是静海基地的核心区域之一——位于基地边缘、深入月壳岩层的C区7号工段,月面原位利用3D打印工坊。
加压通道的气密门无声滑开,一股与“望舒”区截然不同的、更为粗粝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干燥的空气带着月尘特有的、类似燧石被击打后产生的微甜粉尘味,混合着高能激光熔融月壤时产生的、难以形容的臭氧与电离金属蒸汽的焦糊气息。
巨大的、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声是这里的背景音,那是大型能量核心和真空泵组在持续工作。
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下穹腔被高强度复合材料支撑着,顶部和墙壁覆盖着耐高温的银灰色隔热层。
穹腔中央,便是整个工坊的核心——一座庞大的月壤原位烧结平台。
平台四周是复杂的管道和能量传输线缆,如同巨兽的血管与神经。
平台之上,数台巨型多关节机械臂如同拥有生命的钢铁巨人,在平台上方真空罩的约束下无声而精准地舞动。
它们的手臂末端,是聚焦精度达到微米级的超强激光发射器。
此刻,其中一台机械臂正在执行任务。
幽蓝的高能激光束精准地投射在平台中央弥漫的一层银色月尘光雾上。
激光落点,月尘微粒瞬间被加热至熔融状态,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又在真空环境下急速冷却凝固。
机械臂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移动着,激光束如同神只的刻刀,在弥漫的光雾中勾勒、堆积、塑形。
一层层地,一个巨大的、带有复杂内部支撑结构的圆筒形舱段骨架正被“打印”出来,轮廓逐渐清晰,细节日益丰富。
晓月站在巨大的曲面观察窗前,目光穿透高强度复合玻璃,紧盯着打印过程。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中平板终端的边缘滑动,屏幕上显示着星璇实时演算的打印结构应力分布热力图。
三天前钻头瞬间损毁的刺目景象,如同底片般偶尔在脑海深处闪现,让她下意识地更专注地审视着眼前这具新“骨架”的每一个生长节点。
“激光功率稳定,焦点位置偏差小于5微米。当前层厚0.2毫米,烧结密度98.7%,符合预设标准。”
一个工程师的声音从旁边的控制台传来,汇报着常规参数。
晓月微微颔首,目光却被打印平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工位吸引。
那里,一台相对小型的精密打印机械臂正在单独作业。
它的目标是一个结构复杂得多的部件——一个用于深地层地震波传感器的微型多轴固定支架。
支架主体已经完成,呈现出哑光的银灰色,结构纤细而精巧,关节处布满了微小的承插接口和应力分散设计。
“那个支架,”
晓月指了指,
“精度能做到多少?”
负责这个工位的工程师,一位戴着深度防护眼镜的中年人,闻声抬头,脸上带着月面工作者特有的风霜痕迹和一丝自豪:
“林学士,那是我们工坊的‘精度标杆’。用的是基地原位提炼的钛合金粉末,真空无重力环境下激光选区熔融成型。设计精度要求是0.01毫米,我们实际控制波动在±0.002毫米以内。军工级标准。”
0.01毫米!
晓月心头微震。
在地球重力环境下,维持这种级别的微观结构精度都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更遑论在月球真空、微重力、充满月尘干扰的复杂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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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冰凉的星璇手环,又想起了背包里那个钛合金鲁班锁——同样是0.001mm的军工精度,同样是复杂结构,但那是地球环境下的产物。
她走近观察窗,几乎将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试图看清那支架关节处更细微的结构。
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展示,更是静海基地、乃至人类在月球实现深度工业化、自持化能力的象征。
有了这种能力,基地才能不断扩建,设备才能维修替换,科研才能持续推进。
包括“冰泉计划”,其核心钻头部件,最终也要依靠这样的精密制造能力来迭代。
就在这时,打印平台上那台大型机械臂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卡顿。
紧接着,控制台响起一声短促但清晰的警报音!
「警告!打印区真空罩压力异常波动!检测到微量气体泄漏源!位于平台西北象限,坐标G7!」
星璇那温和理性的声音同时在工控广播系统和晓月的神经接口中响起,冷静地播报着紧急状况。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观察窗内,那台正在打印大型舱段骨架的巨型机械臂骤然停止了动作。
更令人心惊的是,平台边缘那台正在打印精密传感器支架的小型机械臂,其作业区域上方原本稳定的真空环境明显被扰乱!
一层原本弥漫均匀的银色月尘光雾瞬间变得稀薄紊乱。
“紧急停机!所有打印作业中止!启动泄漏定位与应急密封程序!”
工坊主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控制室内瞬间忙碌起来。
工程师们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巨大的曲面屏幕上,代表真空罩内压力的曲线图骤然下跌,一个刺眼的红点标记在星璇标注的G7坐标位置闪烁。
应急气阀开启的嘶嘶声通过平台结构隐约传来。
晓月的心也提了起来。
真空是精密打印的生命线!
任何气体的混入,都会导致熔融金属急速氧化、冷却速率失控、微观结构劣化,甚至直接产生气泡和裂纹!
几分钟后,刺耳的警报声停止。
控制屏上的压力曲线艰难地爬升回预设阈值,但那个代表泄漏点的红点依旧固执地亮着。
“泄漏点已初步锁定,”
主管的声音带着凝重,
“位于大型承力环打印层下方,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微米级结构应力裂纹,在持续热应力下扩大导致密封失效。需要立即进行内部检修。”
这意味着必须打开真空罩。
这不仅会中断所有打印作业,更意味着刚刚打印完成的部件——尤其是那个对真空环境极其敏感的精密传感器支架——将暴露在非理想环境中。
“受损评估!”
主管下令。
「受损评估完成。大型舱段骨架主体结构完整,但最后三层打印面因真空波动导致表面微孔率上升0.8%,需进行后处理打磨。重点受损目标:编号S-07精密传感器支架。」
屏幕一角迅速放大显示出那个支架的特写图像。
晓月清晰地看到,支架主体靠近一个关键关节连接处,原本光滑致密的银灰色合金表面,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但肉眼可见的、蜿蜒的浅灰色纹路——那是急速氧化形成的微观裂纹!
「微观结构扫描分析:裂纹深度约12微米,宽度最大处0.012毫米。氧化层深度5微米。该处结构强度预计下降17.3%,疲劳寿命裕度低于安全阈值。判定:不可修复性损伤。」
0.012毫米的裂纹!
晓月的心沉了一下。
对于设计精度0.01毫米、要求军工级可靠性的支架来说,这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次微小的泄漏,就报废了一个需要耗费数小时精心打印的精密核心部件。
这损失不仅是时间,更是对月面制造极限的一次警告。
一个冷峻而熟悉的声音在她侧后方响起,带着金属般的精确质感:
“表面裂纹,最大宽度0.012毫米。微观扫描显示氧化层深度5微米。结构强度衰减17.3%,疲劳寿命裕度跌破阈值。”
晓月猛地回头。
陈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着细微月尘的灰蓝色工程师工装,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正透过观察窗死死盯着平台上那个受损的支架。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仿佛在测量那道微不可察的裂纹。
“效率损失,”
他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参数,却字字砸在晓月心上,
“S-07支架报废,导致‘望舒’区被动地震波探测阵列的升级部署进度至少延误3.7%。我们需要更快的解决方案。”
他指的是王开复院士在三天前的紧急会议上提出的要求——立刻升级部署最高精度的被动地震波探测阵列,以探明地底那个神秘结构体的真实大小和内部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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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支架,是阵列中高灵敏度传感器不可或缺的精密基座。
又是3.7%!
这个数字让晓月想起了三天前钻探阵列的能量缺口。
月球上的每一个百分点,都牵扯着巨大的时间成本和潜在风险。
陈岩没有看她,但那无形的压力,那对“最快速度”的苛求,再次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像一个精确的计时器,不断提醒着时间的紧迫和任务的艰巨。
挫折感混合着压力,如同月尘般沉甸甸地落下。
晓月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需要透口气,需要从这冰冷的精确和巨大的压力中暂时挣脱。
她深吸了一口工坊里带着金属粉尘和焦糊气息的空气,目光扫过整个忙碌而凝重的控制室,最终落回自己那个斜挎在身侧的、略显陈旧的帆布工具包上。
她沉默地转过身,没有再看陈岩,也没有再看那个报废支架的特写画面,而是走到控制室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她拉开帆布包的拉链,在里面摸索着。
帆布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的指尖。
包里装着她的个人终端、几本磨边的专业书籍、一些零散的工具,还有父亲给的那个沉重而坚硬的登月舱模型。
她的手指避开了模型冰冷的棱角,最终触及到了另一个熟悉的物体——一个冰凉的、表面光滑的金属方块。
她将它拿了出来。
正是那个钛合金鲁班锁。
在工坊明亮的冷光下,它呈现出一种纯粹的、冷冽的哑光银灰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纹路,只有最本质的几何线条和精密的榫卯咬合面。
它安静地躺在晓月的手心,沉甸甸的,带着地球的温度,也带着祖父林振国那个时代对精工制造的执着。
晓月的手指灵活地在这冰冷的金属构件上滑动、按压、旋转。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动作却稳定而精准。
金属构件之间发出了几声极其轻微、但在工坊短暂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的“咔哒”声。
几个精巧的核心组件在无声的滑动中分离,又被她以另一种顺序重新组合咬合。
她不是在解闷,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调试,一种对纯粹结构和逻辑的触摸。
陈岩的目光不知何时也被这细微的声响吸引过来。
他停下了指尖无意识的比划,镜片后的视线落在晓月手中的鲁班锁上,又移向她的脸,带着一丝探究。
晓月抬起头,迎上陈岩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挫败,反而有一种豁然贯通的微光。
她将重新组合好的鲁班锁核心组件展示在陈岩面前——不再是完整的立方体,而是一个内部结构完全暴露出来的、由几个相互嵌套咬合的复杂几何体组成的核心骨架。
“陈博士,看这里。”
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工程师特有的笃定,
“不是真空罩密封或者打印精度的绝对极限问题。我们在地球上能实现0.001毫米,在这里,有星璇的微重力补偿和激光控制,0.01毫米本应更稳定。”
她纤细但有力的手指点着鲁班锁核心骨架中一个关键的、带有多角度内凹的榫卯结构。
“是我们的‘结构思维’被地球经验锁定了。”
晓月的语速加快,眼中闪烁着思考的火花,
“我们设计这个支架时,承力结构是模仿地球同类的中心支撑发散式布局,关节处依赖多层嵌套的精密套筒来保证刚度。这种结构对真空环境的扰动——哪怕是微小的气体侵入导致的局部温度梯度和氧化——极其敏感,就像这个榫头,一点偏移就可能导致整个咬合失效。”
她的话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让陈岩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
他没有打断,只是更加专注地看着晓月手中的鲁班锁和她点出的结构。
晓月的手指快速在平板终端上滑动,调出了那个报废支架的设计图纸,星璇立刻将图纸投射到旁边的共享屏幕上。
她迅速地在几个关键节点画着圈。
“看这些关节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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