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下水道的妖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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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长安地下排水系统。

秦昭的断刃挑开面前厚重的蛛网，蛛丝上沾满细小的骨头碎片，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的鉴妖瞳在绝对黑暗中泛着淡金色的微光，视野中浮现出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这条所谓的"排水渠"四壁并非砖石，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妖骨拼接而成，每块骨头上都刻着微型妖文，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芒。

"这根本不是排水渠。"老七的铁拐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老独眼弯下腰，用铁拐尖端刮了刮地面，"地砖是整块妖骨打磨的，看这纹路...至少是五百年道行的虎妖胸骨。"

秦昭的妖化右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掌心烙印与四周石壁上的古老刻痕产生诡异共鸣。那些刻痕看似杂乱无章，但在鉴妖瞳的视野中，却组成了连绵不断的妖文咒语，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缓缓扭曲，仿佛活物般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绯烟伏在秦昭背上，断尾处的星辉在潮湿空气中拖出一道淡蓝光痕。她的金瞳半阖，唇间无意识地吐着古老的青丘语："月落星沉处，轩辕启门时..."这歌谣的音节与排水道深处传来的滴水声奇异地和谐，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丫头在念叨什么？"老七警觉地环顾四周，独眼中闪烁着不安。

秦昭刚要回答，鉴妖瞳突然刺痛如针扎。前方拐角处，七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照亮墙上斑驳的壁画——那是用银血绘制的斩妖人降魔图。画中一位身着玄甲的男子手持血刃，脚踏九尾妖狐。但诡异的是，随着他们的靠近，斩妖人的面容正在缓慢变化，渐渐变成了秦昭的模样！

"幻术？"老七的独眼眯起，铁拐已经摆出防御姿态。

"不。"秦昭的嗓音沙哑，他感到妖化右臂正在自行伸长，"是血脉感应。"

利爪触及壁画的瞬间，银血绘制的画面突然活了过来。秦昭的识海被强行拖入幻境：他看到初代斩妖人秦岳跪在阴森祠堂，将血刃刺入一个狐耳少女胸口。少女没有反抗，反而握住刀刃按向自己心窝。鲜血喷溅在祖宗牌位上，浮现的却是九狐连环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少女抬头时，露出的竟是韦后年轻时的面容！

"大人！"

老七的呼喊将秦昭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妖爪已经插入壁画半尺深，银血顺着手臂倒流，在皮肤上形成新的妖纹。那些妖纹如同活物，正沿着血管向心脏位置蔓延。血刃在鞘中兴奋地震颤着，刀身"斩因果"三字亮如血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这画会吸人魂魄。"老七用铁拐撬开秦昭的手臂，独眼扫过壁画下方堆积的数十具干尸，"看这些倒霉鬼...都是被吸干的。"

秦昭的鉴妖瞳这才看清，每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有一个狐爪形的血洞。最新的一具还穿着金吾卫的轻甲，腰间的鎏金香囊仍在渗出银丝，显然死去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绯烟突然在秦昭背上剧烈抽搐。她的断尾处星辉大盛，在空中组成一个残缺的青铜镜虚影——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而是六个时辰后的太液池：池水沸腾如血，一个婴儿大小的银茧正在吸收从全城汇聚而来的银丝。更可怕的是，银茧表面已经浮现出三张人脸：中宗李显、太平公主...和镜花仙子！

"六个时辰..."秦昭抹去额头的冷汗，声音沉重如铁，"第一重封印就要破了。"

前方水道突然变宽，潮湿的空气中飘来一股奇特的腥甜气息。三人谨慎前行，转过一个急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规模之大远超想象，几乎相当于半个西市！

三百盏人皮灯笼高悬在钟乳石上，照亮下方令人毛骨悚然的集市：摊位是用人骨搭建的，货物摆放在摊开的皮肤上。往来穿梭的不仅是化形未完全的妖怪，还有披着斗篷的人类修士和身着华服的官员。秦昭的鉴妖瞳穿透那些人的伪装，看到他们皮下蠕动的银丝——都是被妖物控制的傀儡。

"鬼樊楼。"老七的独眼扫视全场，喉结滚动，"比三年前扩大了五倍不止...看那边！"

溶洞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七具新鲜尸体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一面铜镜。秦昭的妖化右臂突然剧痛，掌心烙印亮起血光，与祭坛产生强烈共鸣——那些铜镜排列的图案，正是镜花仙子血泪所化的"破障草"形状！

"是仙子留下的路标..."秦昭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注意到祭坛边缘刻着一行小字："青霜断处，幻月现时"。

三人刚靠近祭坛，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动。钟乳石断裂砸下，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块砸在附近摊位上，那个正在贩卖眼珠的蛇妖顿时脑浆迸裂。混乱中，秦昭的鉴妖瞳穿透尘土，看见地底深处有银光流动，正通过某种古老管道涌向太液池方向。

"第一重封印松动了！"老七的铁拐砸碎飞向绯烟的碎石，"必须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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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十二个戴青铜面具的术士从暗处冲出，手中鎏金铃铛发出刺耳魔音——太平公主的妖僧！铃声所过之处，妖商们纷纷现出原形。一个卖胭脂的老妪突然炸开，露出里面千足蜈蚣的真身；旁边卖糖人的老者则蜕下一层人皮，变成一只巨大的蟾蜍。

"找...到...了..."为首术士的喉咙里挤出钝刀刮骨般的声音，"殿下要活的..."

血刃自行出鞘，青蓝光纹在刀身流转。秦昭挥刀斩出冰蓝剑气，将最近的三名妖僧冻成冰雕。但其余术士同时摇铃，魔音让他的妖化右臂失控膨胀，银色绒毛覆盖了整个右肩，指甲延长成三寸利爪。

"大人...小心..."绯烟强忍剧痛，用最后妖力点燃断尾，蓝色火焰暂时隔绝魔音。老七趁机拽着他们冲向溶洞西侧狭窄水道，铁拐砸碎拦路的钟乳石。就在即将脱身时，一支金箭破空而来，正中秦昭后背！

"李三郎的人！"老七拔出金箭，独眼瞪大。箭头上沾着抑制妖血的药物，箭杆上刻着清晰的"李"字，"三方围剿？"

水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匍匐前进。秦昭的妖化右臂在石壁上刮出深深沟壑，银血渗入石缝竟让整面墙亮起妖文。这些文字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形成一句新的预言：

"血刃饮主日，龙渊开启时。"

最深处传来湍急的水声。三人挤过最后一道仅容侧身而过的石缝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被遗忘的地下码头，腐朽的橡木栈道延伸向幽暗水域。水面上漂浮着十二具身着道袍的尸体，每具都紧握一截青霜剑碎片，排列成一个残缺的剑形。

"镜花的..."秦昭的鉴妖瞳刺痛不已，他认出那些道袍的纹饰，"这些都是她的分身..."

绯烟突然挣扎下地。她的断尾处星辉与最近的一截剑碎片产生强烈共鸣，那碎片自动飞入她手中。接触的瞬间，碎片映照出骇人画面：镜花仙子被九道锁链束缚在沸腾的银海上，那根本不是仙界，而是龙渊最底层！仙子周身缠绕的金色锁链已经深深勒入灵体，不断冒出带着焦味的青烟。

"仙子被囚在...封印里？"老七的铁拐差点脱手，"这怎么可能..."

栈道尽头突然亮起火光。数十名银甲卫手持妖火灯笼逼近，为首的韦播铠甲已与身体融合，露出银丝编织的真容。他的声音带着玉面狐特有的回响："不良帅。娘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青丘余孽，饶你不死。"

血刃突然挣脱秦昭掌控，飞向水面。十二截剑碎片受其牵引，在空中组成一把残缺的剑形。水面顿时旋转成巨大漩涡，露出下方青铜门的虚影——门上缺的正是剑形锁孔！

"跳！"秦昭抱起虚弱的绯烟，纵身跃入漩涡。

入水瞬间，韦播的银丝如暴雨射来。秦昭的妖化右臂本能地抓住几根，竟从中扯出一段记忆碎片：韦后对镜梳妆，缓缓揭下第二张脸皮。露出的第三张脸正在融化，变成银丝流向某个婴儿大小的银茧。茧中传出的声音，与玉面狐一模一样："明远...我的孩子..."

冰冷的暗河水吞没了秦昭的惊呼。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血刃自主飞向青铜门锁孔，而绯烟后背的妖纹正与门上的九狐连环纹完美重合...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秦昭感到自己被卷入一股强大的暗流，身体不断撞击在坚硬的物体上。恍惚间，他看到水底散落着无数青铜器皿，上面刻满了与血刃同源的妖文。更深处，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缓缓苏醒，每一次呼吸都引起水流的剧烈波动。

就在氧气即将耗尽时，一股奇异的力量托起了他们。秦昭感到后背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接着是刺眼的亮光——他们被冲进了一个半淹在水中的石室，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夜明珠。

"这是...大明宫的地下祭坛？"老七咳嗽着爬起来，独眼瞪大。

石室中央是一个青铜祭台，台上放着一面残缺的镜子——正是幻月镜的一部分！镜子周围刻着一圈小字："以血为引，以魂为桥，青丘之门，为皇者开。"

绯烟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的金瞳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当她的嘴唇开合时，吐出的竟是古老威严的声音："斩妖人，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