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残躯归府，暗夜微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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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呜咽，寒潭死寂。

那句冰冷低沉、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烙印下的“你的‘石头’，用得不错”，如同无形的鬼魅，在云倾凰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整个过程！从她扑杀张屠，到藏匿尸体，再到她蜷缩在岩石后攥紧石头准备拼死一搏……在那个神秘面具人的眼中，她的一切挣扎、一切狠厉、一切绝望的反抗，都如同掌上观纹，清晰无比！

那句评价，是赞赏？是嘲讽？还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对蝼蚁挣扎的漠然兴趣？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云倾凰。比寒潭之水更冷，比灵魂撕裂更痛。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巨人脚下竭力展示爪牙的虫子，自以为凶狠，在对方眼中却可能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然而，这股屈辱并未将她击垮，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燃料，将她骨子里那股被压抑了十三年的、属于“云倾凰”而非“废材庶女”的狠厉与骄傲，彻底点燃、淬炼！

她死死攥着手中那块染着张屠红白血污的冰冷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石头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冻裂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却让她混乱而惊悸的头脑彻底清醒。

力量！她需要力量！绝对的力量！足以掌控自己命运，足以让所有轻贱她、谋害她的人付出代价，足以……让她在面对那种存在时，不再是一只只能攥紧石头的蝼蚁！

怀中的紫色碎片，在那面具人离开后，震动便逐渐平息下来。之前吸收张屠“生命源质”带来的微弱能量，以及面具人最后那一点精纯清凉气息的滋养，让她濒临崩溃的精神识海和身体勉强维持住了一丝摇摇欲坠的平衡。虽然依旧剧痛、虚弱、冰冷刺骨，但至少……她还活着，意识清醒。

活着，就有希望！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冰冷的岩石，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伤口，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单薄的麻衣。她低头看了一眼张屠被草草掩埋的位置，血迹在风雪下已变得模糊。面具人带走了那诡异的青铜匣子和黑石，抹平了他出现的痕迹，反倒让她杀张屠这件事，暂时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张屠出来“处理”她，长时间不归，柳氏母女迟早会起疑。以她现在的状态，随便一个家丁就能要了她的命！

目标：将军府！

不是回去任人宰割，而是……回去养伤，回去蛰伏，回去……拿回她应得的一切！柳氏，云嫣然……还有那个冷漠无情的父亲！所有欠她的，她要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百倍。

云倾凰几乎是拖着残躯在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剧痛从脚底蔓延至头顶。失血过多和寒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嘴唇干裂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眉心刺痛，如同有根钢针在不断搅动。

风雪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砸在脸上，冰冷刺骨。崎岖的山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稍有不慎就会滑倒。她只能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对将军府那刻骨铭心的仇恨，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向着山下那隐约可见的、如同巨兽蛰伏般的永安城轮廓挪去。

怀里的紫色碎片紧贴着心口，那温润的触感和微弱的空间波动，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力量源泉。她尝试着再次去感应它，试图引导那股力量来缓解身体的痛苦，或者哪怕只是让她走得轻松一点。然而，碎片如同沉睡，毫无反应。面具人那一点精纯气息，似乎只修复了精神识海的创伤，对肉体的伤势杯水车薪。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越发昏暗，暮色四合。山风卷着雪沫，发出凄厉的呜咽。云倾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只是机械地迈动着。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侵蚀下，开始变得模糊。好几次，她差点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就此长眠。

不能倒！绝不能倒在这里！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用痛楚刺激着即将涣散的意识。脑海中不断闪过柳氏刻薄的嘴脸，云嫣然恶毒的嘲笑，还有张屠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惊愕……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神经，逼迫她继续前行！

终于，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她看到了将军府那熟悉的、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森严的朱漆大门和高耸的院墙。

后门！

她绕开守卫森严的正门，凭着对府邸地形的熟悉和残存的精神力感知，艰难地挪到了靠近西角偏僻小院的一处年久失修、少有人知的破败后门。这里是府中倒泔水、运夜香的下等杂役偶尔出入的地方，守卫最为松懈。

门虚掩着，挂着沉重的铁锁，但锁扣早已锈蚀松动。云倾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冻僵的手指抠进锁扣的缝隙，狠狠一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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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锈蚀的锁扣应声而断！

她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腐朽木头和积雪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堆满杂物、覆着厚厚积雪的狭窄夹道，直通她那个破败的小院。

回到那间四处漏风、冰冷如同冰窖的破败小屋，云倾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土炕上。土炕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根本无法御寒。

剧痛、寒冷、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蜷缩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湿透的麻衣紧贴在身上，如同第二层冰壳，贪婪地汲取着她仅存的体温。

好冷……好痛……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仿佛随时会坠入无底深渊。

就在她感觉最后一点意识之火也要熄灭时，怀中那块紧贴着的紫色碎片，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生命体征的极度微弱，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异常精纯的温润气息，如同初春最细小的溪流，缓缓从碎片中心那点搏动的紫芒中流淌而出，渗入她冰冷的皮肤，融入她近乎枯竭的血脉。

这股气息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如同在冻土中注入了一缕暖阳。它并非修复伤势，更像是在她体内最深处，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生命之火，强行吊住了她最后一口元气，阻止了体温的彻底流失。

【…核心碎片…能量…微量…输出…维持…宿主…生命体征…最低限度…】

【…警告…能量储备…极低…需…尽快…补充…】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在她模糊的意识中响起。

补充？如何补充？像吸收张屠那样？杀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血腥的冰冷。但现在，她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哪里有能力去杀人？

云倾凰的意识在剧痛和温暖的微弱拉扯中挣扎。碎片在帮她，用最后一点能量维持着她的生机。她不能放弃！

她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艰难地运转起那微弱的精神力。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勉强探出体外，不是为了感知外界，而是……内视！

她“看”向自己的身体内部。

情况糟得无法形容。多处冻伤，肌肉拉伤撕裂，骨骼虽然没有断裂，但也布满了细微的裂痕。脏腑受到寒气和冲击，隐隐作痛。最严重的是失血和体温的流失，这才是致命的。

碎片释放的那一丝温润气息，正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在她心脉附近流转，如同微弱的火种，勉强维持着核心的生机。但这火种太微弱了，随时会熄灭。

食物……热量……药……

她需要最基本的东西来恢复体力，支撑身体的自愈能力！可是……她这个破院子里，除了冰冷的雪水，什么都没有！柳氏克扣她的份例，连剩饭馊水都很少施舍！

绝望再次袭来。难道刚逃出寒潭，躲过了神秘人，却要冻死、饿死在自己这间破屋子里？

不！绝不！

她的目光，如同濒死的狼，扫过冰冷空荡的屋子。最终，落在了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她平时捡来的、准备用来引火的枯枝败叶。

火！对！生火！

生火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没有火石火镰，她平时引火都是靠钻木或者去厨房讨要一点火星，极其艰难。以她现在的状态，钻木取火简直是天方夜谭。

怎么办？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一直没有松开的那块染血的石头上。冰冷的石头，棱角染着暗红的血污。

石头……空间碎片……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顽强求生的意志中滋生出来！

精神力！空间碎片！

她尝试着，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不再用于内视，而是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极其专注地探向怀中那块温润的紫色碎片！

这一次，她不再尝试命令或引导，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意念，一种对“火源”的极度渴望！她将自己的意念，如同祈祷般，投入碎片中心那点搏动的微弱紫芒！

给我火！给我一点火星！就在……就在那堆枯枝上！

没有反应。

碎片依旧沉寂，紫芒微弱地搏动着。

云倾凰没有放弃。她集中全部心神，摒弃所有杂念，只剩下一个最纯粹、最原始的渴望——点燃那堆枯枝！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碎片，也遥遥指向角落那堆枯枝。她的意念，就是唯一的桥梁！

一次！两次！三次！

精神力飞速消耗，眉心刺痛欲裂！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即将彻底枯竭、意识再次模糊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