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师恩如渊·烬城暗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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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向毛三，戏谑道：“怎么样，小子？是不是很感动？有没有立刻叛出阴曹，回归师门的冲动？”
毛三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骷髅玉符收好，面色平静：“师尊恩情，弟子自当铭记。但该做之事，仍需做完。”
钟馗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小子！有主见！老子果然没看错你！”
他用力拍了拍毛三的肩膀（这次控制了力道）：“既然你决定留下，那咱们的买卖照旧。不过现在你可是身价倍增了，既有阎罗老大的令牌，又有萧老魔的护身符…嘿嘿，以后帮你办事，价钱可得涨涨了。”
毛三：“…” 这位判官果然三句不离本行。
“行了，没事了就滚蛋吧。”钟馗又开始赶人，“老子还得去查查烬城那帮老鼠是怎么溜进来的，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榨点油水…”
毛三拱手告辞。走出判官司，他摸着怀中那枚冰冷的骷髅玉符，心情复杂。
师尊此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份维护看似真切，却反而让他更加看不清那位枯骨殿主的真实面目。是真心爱护？还是投资未来？或是更深的算计？
但无论如何，这枚玉符确实极大地增强了他的底气。至少，在面对诸如裹尸匠、乃至烬城城主这类恐怖存在时，有了一搏之力。
而现在，该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摆渡人”了。
他辨明方向，向着酆都城外的忘川河畔走去。
忘川河，阴曹地府的界河，传说中分隔阴阳、洗练魂灵之地。河水呈浑浊的暗黄色，奔流不息，河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哀嚎挣扎，却又无法脱离河水的束缚。河畔开着大片大片妖异猩红的彼岸花，花香馥郁，却带着令人沉沦迷失的力量。
沿着河岸走了许久，并未看到任何类似渡口或船只的地方。只有无尽的河水、花海，以及偶尔可见的、在河边茫然徘徊的孤魂野鬼。
就在毛三怀疑是否找错了地方时，他的目光被前方河畔一处不同寻常的景象所吸引。
那里，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株极其高大、枝干扭曲如同鬼爪的**老槐树**。槐树下，系着一艘破旧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木船**。船头，插着一根褪色的幡子，上面写着一个模糊的“渡”字。
一个戴着破旧斗笠、身披蓑衣、身形干瘦的老者，正背对着他，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垂入忘川河中，似乎在…**钓鱼**？
在忘川河里钓鱼？钓什么？冤魂吗？
毛三心中讶异，但还是稳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更能感受到那老者的古怪。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就像个最普通的垂钓老叟，但在这忘川河畔、彼岸花海之中，能如此安然垂钓，本身就已极不普通。
毛三停下脚步，拱手道：“请问老人家，可是‘摆渡人’？”
那老者仿佛没听见，依旧一动不动，专注于他的鱼竿。
毛三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
老者这才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斗笠下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一双眼睛浑浊无神，似乎经历了无尽岁月。
他看了看毛三，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吹破布：“过河？”
毛三一愣，摇头：“不过河。晚辈想向老人家打听点事情。”
“不过河，问什么问。”老者嘟囔了一句，似乎很不满被打扰，转过头又要去盯他的鱼竿。
毛三连忙道：“晚辈想寻‘忘川寒玉髓’和‘彼岸花精粹’，听闻老人家或许知晓线索。”
老者动作顿住了，再次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芒，上下打量了毛三一番，沙哑道：“寒玉髓…花精粹…嘿嘿，小子胃口不小。那玩意儿，可不好拿。”
“晚辈愿付出代价。”毛三沉声道。
“代价？”老者嗤笑一声，“老子在这河里钓了千万年的鱼，什么代价没见过？你能给出什么？”
毛三沉吟片刻，道：“灵石、魂晶、功法秘籍，晚辈皆可尽力…”
“不要不要！”老者不耐烦地打断，“那些破烂，老子没兴趣。”
毛三皱眉：“那老人家想要什么？”
老者又转过头去看着河面，慢悠悠地道：“老子最近…缺点‘饵料’。”
“饵料？”
“嗯。”老者用竹竿指了指浑浊的忘川河水，“这河里的鱼啊，越来越精了，寻常魂魄都钓不上来。老子需要点…特别点的，怨气够重、执念够深、或者…味道够鲜美的‘饵料’。”
他说着，那浑浊的眼睛似乎瞥了毛三一眼。
毛三心中一阵恶寒。这老怪物，竟然想要用生魂做饵料？！
“怎么样？小子？”老者沙哑地笑着，“你要是能给老子找来三五个合适的‘饵料’，老子就告诉你哪儿有寒玉髓，甚至…还能告诉你怎么避开危险，安全采集。至于花精粹嘛…看你带来的‘饵料’成色再说。”
毛三脸色沉了下来。用无辜者的魂魄做交易，这触及了他的底线。
“抱歉，此事晚辈做不到。”他断然拒绝。
“做不到就滚蛋！”老者似乎早有所料，毫不客气地呵斥道，“别耽误老子钓鱼！”
毛三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知道，这摆渡人恐怕是唯一可靠的线索来源。硬逼肯定不行，对方深不可测。必须想想其他办法。
他的目光扫过那艘破旧的小船，扫过那根鱼竿，扫过浑浊的河水，脑中飞快思索。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阎罗说过，让他来找摆渡人，并说“看你的本事”。阎罗应该知道摆渡人的古怪癖好，却仍让他来，或许…另有玄机？
这摆渡人真正想要的，或许并非真正的“生魂饵料”？
他再次开口，尝试着问道：“老人家，除了‘饵料’，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能入您之眼？比如…一些古老的、特别的…‘故事’？”
“故事？”老者动作微微一滞，似乎有了点兴趣，“什么故事？”
有戏！毛三心中一动，继续道：“比如…关于‘门’的故事？或者…葬渊深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闻？”
他这是在赌，赌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会对这些常人无法接触的终极秘密感兴趣。
果然，那摆渡人缓缓放下了鱼竿，彻底转过身来，浑浊的眼睛盯着毛三，仿佛要将他看穿。
“小子…你知道些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毛三知道不能透露太多，故作神秘道：“晚辈机缘巧合，确实知晓一些碎片。若老人家感兴趣，晚辈愿以这些‘故事’，换取所需线索。”
摆渡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嘿嘿低笑起来：“有趣的小子…好吧。老子今天就发发善心。你说说看，要是故事够‘味道’，老子就告诉你。”
毛三心中松了口气，开始谨慎地挑选一些从青铜残片、“门之回响”以及葬渊古路经历中得到的、看似惊人却又经过删减处理的碎片信息，缓缓道来。他讲述了那片血色战场遗迹的惨烈，描述了某种古老巨兽的恐怖（隐去了血灵果），甚至隐约提及了感受到一丝超越生死的法则波动（即那光团，但隐去了已被他吸收）…
他讲得绘声绘色，却又语焉不详，留下无数悬念。
那摆渡人听得极其专注，浑浊的眼中不时闪过精光，听到关键处，甚至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仿佛真的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直到毛三讲完，他依旧沉浸了片刻，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沙哑道：“不错…不错…这‘味道’…够劲道！比那些蠢货的魂魄有意思多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毛三的目光和善了不少：“小子，你很不错。老子说话算话。”
他用竹竿指了指下游方向：“沿着河往下走三百里，有一处‘回魂湾’，那里水流最急，河底暗礁丛生，万年阴气凝结，有机会孕育出寒玉髓。不过那里也是‘水猴子’的老巢，那些鬼东西可不好惹，你自己小心。”
他又指了指那片望不到边际的彼岸花海：“花精粹嘛…看到那株最高、颜色最艳、几乎发紫的了吗？”他指向花海极深处一株若隐若现的巨大彼岸花，“那家伙快成精了。它的花露，便是最顶级的精粹。不过嘛…它脾气可不太好，而且最讨厌别人碰它的花。能不能拿到，看你自已的本事了。”
毛三仔细记下，拱手道：“多谢老人家指点！”
“嗯。”摆渡人重新拿起鱼竿，恢复了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行了，故事听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耽误老子钓‘大鱼’。”
毛三再次道谢，转身离开。
走了很远，回头望去，那摆渡人依旧如同雕像般坐在船头，与浑浊的忘川河、妖异的彼岸花海构成一幅永恒而诡异的画面。
毛三握了握拳，线索已得，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冒险了。
回魂湾，水猴子…成精的彼岸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