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盘库初探威远门,淤泥镖旗露狰痕(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用KPI考核江湖大佬的日子》最新章节。

“自然!”赵四海不明所以,“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兄弟,一个不少!当时郑雄还说人手可能不够,要临时从外面雇两个短工,被我以‘信不过’为由驳回了!”

“哦?”陆九章目光扫过水路图,指尖精准地落在“黑沙渡”的位置——那旁边赫然用朱砂点着一个醒目的三角标记(镖局内部暗记:高风险码头)。

他拿起旁边一本薄薄的《水路签押单》,直接翻到对应“黑沙渡”码头的那页,指着最后一次签收补给时落款处那串潦草的签名,“那这‘黑沙渡’码头最后一次签收补给时,船上的押运人员名单,怎么少了三个人?多了两个陌生的名字?而且这墨迹深浅、笔锋走势,与出发名录截然不同,分明是事后匆忙添改!当时郑雄是不是跟你说,‘暴雨冲毁了原始记录,这是后来凭记忆补的’?”

他将两本册子并排摊在桌上,油灯光下,出发名单与签押单上的笔迹差异清晰可见——出发名单是工整的馆阁体,签押单上的名字却歪斜潦草,几个关键位置明显是后来涂改或添上去的!墨色也更新!

赵四海凑近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被愚弄的狂怒:“这…这签押单…人员数目我当时扫过一眼是对得上的!但这笔迹…这墨色新旧…我竟未察觉!还有这吃水线!”他猛地一拍脑门,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细节,“对啊!我当时就觉着奇怪!‘浪里飞’三号吃水比预想的浅了不少!郑雄告诉我,是船家为了多载货偷偷改了船体!我怎么就没想到是货不对板!银子早他娘的被掉包了!”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发出砰然巨响,方才的颓唐被汹涌的怒火和悔恨一扫而空,“张三他们人呢?!郑雄这王八蛋!他竟敢…竟敢…!”

“仅凭字迹涂改和吃水线,或许还能狡辩。”陆九章语气冰冷如铁,又抽出一卷泛黄的《船务载重单》和一份《镖银出库记录》。“再看这个,”

“《出库记录》写得清清楚楚:装船十万两官银,分二十箱,每箱五百两。《载重单》上,黑蛟帮提供的‘浪里飞’三号船,核定载重恰好是十万斤!按说装了十万两银子(注:古代一斤约十六两,十万两约合六千二百五十斤),船吃水线应该压到警戒红标之下三寸才对——这是运银船的常识!”

他目光如刀,扫过赵四海惊疑不定、渐趋暴怒的脸:“但根据你刚才描述,船在最后几个码头停靠时,有码头力工嘀咕过‘威远的船吃水怎么这么浅’?赵总镖头,你当时没起疑吗?十万两雪花银,密度远比砖石大得多!若箱子里真装的是银子,船该沉得像块秤砣!可若箱子里是半空或者塞了轻飘飘的破砖头…”

他猛地一指那沾满淤泥的空镖箱,“船吃水线自然会远低于标准!这就是‘满载’记录与‘浅吃水’现象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银子,早在出库后不久,甚至可能在上船前,就已经被分批调包了!这趟镖,从根子上就是个‘空壳’!”

这话像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赵四海心尖上!他猛地站直,铁掌重重拍在厚重的实木桌案上!

“砰——!!!”

一声闷响,如同平地惊雷!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被震得哗啦啦飞起,纸页漫天飘散!但那厚实的桌案却纹丝不动,连一道裂痕也无!赵四海魁梧的身躯因愤怒而剧烈颤抖,须发戟张,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只剩下被背叛和愚弄的狂怒:“陆兄弟!神了!这事儿…这事儿只有我和副总镖头郑雄经手过人员安排和银箱装船…难道…”

赵四海的声音突然顿住,脸上愤怒中夹杂着一丝更深沉的忧虑,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可这趟镖…背后牵扯的水太深了!陆兄弟,你可知这十万官银背后,牵扯着谁?是虎威堂牵头,九幽盟搭的桥!原本是穿一条裤子的主儿…但近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似乎在回忆什么,“听说虎威堂内部山头林立,上面几个大佬对九幽盟‘抽水’太狠、手伸得太长,很是不满!鹰派主张连根拔起,鸽派却想招安分利,两边为了分账,暗地里早就撕咬了好几回!这次‘青龙水路’押镖,九幽盟那边就硬塞了两个人进来‘随行监看’,老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郑雄这王八蛋,怕不是被九幽盟喂饱了,趁机搅浑水,在给虎威堂那些‘不满派’上眼药?还是说…虎威堂内部,有人想借九幽盟的手,除掉另一些人?!”

赵四海的话如同在密室里又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虎威堂与九幽盟这对昔日的狼狈搭档,内部竟已暗流汹涌,裂痕丛生!这趟镖银的失踪,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复杂、更凶险的阴影——它可能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监守自盗,更可能是两大黑暗势力内部倾轧、互相算计的一步棋!郑雄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砰——!!!”

密室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巨大的撞击声在狭小空间内炸响!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汗臭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如同腥风般猛地灌了进来!

“哪儿钻出来的野狐禅?敢在老子威远镖局的地盘上放屁?!”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堵在门口,满脸横肉虬结,一双布满血丝的凶眼在昏暗光线下像饿狼般扫视。他肩头扛着一柄门板宽的鬼头大刀,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浸透着暗红色的污渍。正是副总镖头,郑雄!他目光先是扫过桌上摊开的《签押单》和《载重单》,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凶厉之气更盛,猛地挥刀劈向桌案,试图将那几本要命的账册劈砍在地,同时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狰狞如夜叉:“哟呵!你就是那个能把算盘珠子当暗器耍的‘活阎罗’?来!给老子算算!”

他“哐当”一声将沉重的鬼头大刀杵在地上,震得地面灰尘簌簌下落,“老子这颗项上人头,在‘十两肉票’的买卖里,值几两碎银子?!”

刀疤李“嗷”一嗓子抄起旁边的矮凳就要扑上去。陆九章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甚至带着点戏谑的平静:“郑副总镖头,火气别这么大嘛。”

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钉满血镖旗的狰狞墙壁,“我这儿…刚给您算好一笔‘风险钱’呢。”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桌上那几本暴露了人员调包和载重矛盾的账册,更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郑雄凶悍的表象,落在他背后可能存在的、虎威堂与九幽盟纠缠不清的复杂棋局上。

密室内的空气,因郑雄的闯入和陆九章这石破天惊的“人员调包”、“载重矛盾”指控,以及赵四海揭示的虎威堂与九幽盟内部倾轧的惊人内幕,瞬间降至冰点。算盘珠的余音仿佛还在潮湿的空气中震颤,桌上摊开的账册如同无声的控诉,而郑雄的出现,更像是风暴中心那个最不稳定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