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瘴雨腥风财货战，药剑斩破谣言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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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道青影已如鬼魅般掠至擂场中央。唐不语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中却托着一个紫铜算盘，算珠在他指间翻飞如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他身后跟着八个身着灰布短打的账房先生，每人肩上都扛着沉甸甸的木箱，箱角露出的朱砂契书在黑雨中泛着暗红色的光。
"在！"唐不语早已立于擂场侧畔，青衫下摆犹带雨珠，手中紫铜算盘的算珠被体温焐得温热。他身后八个账房先生各抬着樟木箱子，箱锁上的黄铜兽首在瘴雨中泛着冷光，箱角露出的契书边缘已被雨水洇出深色水痕。
"即刻着手抛售我们持有的'虚值药契'！优先清点那些三个月后兑付的远期药契！"陆九章下令，"安排专人分批次交割，务必将这些恐慌性抛契尽数承接！"
"是！"唐不语疾声领命，账房们立刻用腰间解腕刀撬开铜锁，成沓的桑皮纸契书与牛角算盘倾泻而出。张账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如穿花蝴蝶，雨水顺着他鼻尖滴落，在算珠上砸出细小的水花；李账房用朱砂笔在契书上飞速勾抹，墨痕在潮湿空气中晕开细小的涟漪。最先抛出的是三个月后兑付的苍术契书，这些被视为"虚值"的纸片在恐慌中如同救命符，药农们颤抖着用湿透的手指接过，指腹摩挲着契书上财武宗的朱砂大印。玉璧上金线莲的刻度在一炷香内从"三钱"微抬至"四钱二分"，又在半个时辰后稳住了颓势，青芒渐起的玉面映得众人脸上忧色渐散，仿佛濒死之人终于喘上了第一口气。
这一手"弃车保帅"，精准无比，暂时稳住了市集的流通！
与此同时，沈青囊也动了！
他身影如青燕掠水，袍袖带起的劲风掀得谣师衣袂翻飞。金针在指间划出银弧，"铮"地挑飞骨锣，那面人骨法器在空中打着旋儿坠地，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同时左手二指如钳，从泥中拈起那株被弃的抗毒苗，三枚银针以品字形刺入根系------这个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演练的手法，此刻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如刻，指尖因灌注内力而微微发红。
果然！根系缠绕的血丝中，藏着无数比米粒还小的、正在微微蠕动的黑色虫卵------蚀心卵！
"妖言惑众！看看这是什么！"沈青囊将剖开的苗高举过头顶，内力逼入银针，针尖泛起银芒，精准挑破虫卵囊袋！
蚀心卵遇内力冲击瞬间爆裂，化为腥臭黑水渗入泥土！而毒苗在银针刺穴后，残存的碧叶竟如饮甘霖般舒展，茎顶挣扎着开出朵指甲盖大小的青花，药香清冽如晨露，在瘴雨中缓缓扩散。
这朵青花的纯净药香，恰好印证了抗毒苗经银针净化后的药性。沈青囊顺势将苗掷向玉璧，药香与玉璧上镶嵌的药材样本产生共鸣，血红色盘面如被清水涤荡般逐渐恢复正常！
"嘭！"陆九章左手食指轻弹，一枚温润的铜钱破雨而出，在空中划出淡金色弧线。铜钱擦过谣师耳畔时，他三角眼骤然暴突，想躲却已不及------铜钱精准击中腰带暗扣，浪人服如败絮般裂开，露出里面绣着倭寇"菊与刀"标志的黑色里衣，那刀锋上还绣着细小的"武运长久"四字。谣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倭寇！他是倭寇暗桩！"人群顿时炸了锅，愤怒的吼声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慌！
真相大白！
药农们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愤怒的目光转向那些查封药库的禁军和煽风点火的暗桩。
"守护药田！"
"打死这些倭寇阉狗！"
"信财武宗的！"
不需要动员，王伯拄着锄头颤巍巍站起，后腰的伤痛让他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却依旧将半株抗毒苗举过头顶；李二柱将药铲横在胸前，铲刃上的血污混着雨水淌下，眼神却亮得惊人；张寡妇撕下头巾包扎手臂伤口，紫黑的血痂被扯破，疼得她倒抽冷气，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后退。三百药农自发组成人阵，老弱在前，青壮在后，用农具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鼓点，将那些禁军和暗桩围在中央，粗糙的手掌因愤怒而青筋暴起。
陆九章趁热打铁，走到药田边一块巨大的石碑前，并指如剑，灌注内力，在石碑上铿锵刻下《药材市易新规》：
"一、设保底收购价，稳药农之本。"
"二、设常平钱库，抑市集之乱。"
"三、散谣者重罚，清市集之源。"
每刻下一句，字迹便因内力灌注而格外深刻，周围药商见状，纷纷上前表示愿意遵守新规，重新签约。
秩序，正在快速恢复。
沈青囊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朵青花，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掌心，凉得像冰。就在花朵离体的瞬间，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铁片"叮"地坠地------竟是片花瓣形状的暗记，背面镶嵌着微缩的倭寇"菊与刀"铁印，刀尖淬着幽蓝毒痕，与司礼监密档中记载的"玄武献祭"标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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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用银针去挑那铁印，却发现铁印之下，竟有一个更小的凹痕，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小心地用针尖拨开，里面竟是一张用特殊磁性晶粉绘制的、微缩到极致的《寒铁矿脉图》！
图中清晰地标注着矿眼位置，而在其中一个最大的矿眼旁边，竟画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标记------"祭品百人坑"！
沈青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手指因用力捏着图纸而关节发白。他快步走到陆九章身边，将矿脉图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宗主请看这矿脉走向...是不是和我们在司礼监偷偷看到的那份《北漠矿税图》...一模一样？"陆九章接过图纸时，指尖触到沈青囊掌心的冷汗，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
陆九章接过那微缩图，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头，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空间，看到那片冰封的矿脉。
"寒铁矿脉...百人坑..."陆九章的声音像被北漠寒风冻住，指节因攥紧图纸而发白。他想起司礼监地牢里那具矿工尸体------胸腔被掏空，心口烙着同样的铁印。"我明白了...魏国忠要用这矿脉煞气喂养玄武蛊...那些矿工，根本不是劳力...是他'财帛献祭'的...活祭品！"话音未落，冷千绝手中的绝灭枪因灌注内力而发出低沉震颤，枪尖寒气激荡，竟使周围雨珠凝结成细冰晶。
"而守护这矿脉的...依旧是那三重权力黑链..."
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和寒意，再次涌上所有知情人的心头。
那北漠的冰原之下，隐藏的竟是比云梦泽瘴毒更加黑暗、更加血腥的阴谋。
冷千绝紧握绝灭枪，玄铁枪身因内力激荡发出低沉嗡鸣，枪尖直指北方瘴云最浓处。他猛地攥紧枪杆，虎口被震得发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纸，枪尾铁环随着粗重的呼吸"哗啦"轻颤。父亲临终前血染的帅旗在眼前浮现------那面同样指向北漠的旗帜边角残破，此刻正与枪尖寒芒重叠。忽然感到肩头一沉，侧头便见陆九章不知何时立在身侧，对方手掌按在他肩甲上，掌心温热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一个无声的眼神交汇，尽是"并肩作战"的默契。沈青囊将青花碾碎入药囊，指尖沾染的青汁在掌心凝成冰凉纹路，药香混着内力缓缓扩散，在瘴雨中辟出一片清明。他分出半捧药粉递给陆九章，对方接过时指尖微颤------那是连日操劳的疲惫，却仍对他坚定点头。雨丝掠过石碑上新刻的《药材市易新规》，在"常平钱库"四字上凝成水珠，"嗒"地滴落尘埃，恰如陆九章此刻沉重的心绪。远处玉璧恢复如常的青芒穿透雨幕，将三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拓印在泥泞中，三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宛若江湖药市与黑暗阴谋角力的最初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