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筑巢者、摇篮与死寂之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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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亚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她看着那些垂落、涂抹的暗红流质，看着那迅速扩张的污秽领域，碧绿的眼眸深处，无数细小的秩序符文飞速流转、推演。
“它想定义这里…想用它的‘规则’…覆盖我们的存在…”艾莉亚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了然。她轻轻将怀中的婴儿，递到海伦颤抖的双臂中。
“抱紧他。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光芒的范围。”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海伦用力点头，如同抱住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藏，用身体紧紧护住婴儿，退到艾莉亚身后光芒最盛的区域。
艾莉亚向前一步，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从高天垂落、如同末日之血的暗红流质，面对着那迅速蔓延而来的污秽疆域。她周身碧绿的光芒骤然内敛，不再温暖外放，而是如同最凝练的翡翠，流淌在她的体表、她的发丝、她的眼眸深处。
她没有吟唱，没有复杂的动作。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双手。
掌心向上，十指微微张开。如同…在虚空中，捧起一捧无形的…种子。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的秩序波动，以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定义”！是“宣告”！
她脚下被暗红流质污染的冻土，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那腐烂的内脏般的质感猛地一滞！覆盖其上的粘腻菌毯如同被投入火焰的油脂，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褪色、枯萎、化为灰烬！露出下面…冰冷的、但干净的…黑色冻土！
那污浊的、带着甜腥气息的暗红空气，如同被无形的净化之风吹拂，迅速变得…清冽！冰冷！属于孢子天体的亵渎气息被强行驱散、湮灭！
那些正从高天垂落的粘稠暗红流质，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最纯净秩序构成的墙壁！在距离艾莉亚头顶数米高的地方，被强行阻隔、凝固！暗红的流质剧烈地翻腾、扭曲，试图侵蚀突破，却如同冰雪撞上了炽热的烙铁，不断被消融、净化！
一个以艾莉亚为中心、半径约十米的、绝对纯净的碧绿“领域”，在这片正被筑巢者强行污染的污秽大地上…硬生生地…撑开！
领域之内，是冰冷但洁净的冻土，是清冽的空气，是纯粹的、不受外界污秽侵蚀的秩序之光！领域之外，是翻涌的暗红泥沼，是蠕动的亵渎菌毯，是令人窒息的污浊！
一道无形的、却泾渭分明的界限，横亘在碧绿与暗红之间！
艾莉亚悬浮在领域中央，碧绿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光芒流转如同神只。她双手依旧虚捧，维持着这个纯净的“秩序摇篮”。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维持这个对抗整个“污染疆域”的领域，对她刚刚恢复的力量是巨大的负担。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
她在用自身的神性与人性融合后的秩序本源，为怀中那新生的火种…在筑巢者的污秽领域内…强行开辟出一片…不受污染的…摇篮净土！
“呃…”艾莉亚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天空中，死寂之墙仿佛被她的抵抗所激怒！更多的、更加粗壮的粘稠暗红流质，如同狂怒的巨蟒，从高墙的不同位置垂落，带着更强的侵蚀意志，狠狠撞向那碧绿的领域边界！
领域的光幕剧烈地荡漾起来，如同承受着巨浪冲击的堤坝！碧绿的光芒明灭不定，范围被肉眼可见地…压缩！从十米…退到八米…七米…
“大人！”海伦发出惊恐的尖叫。
加雷斯和罗伊挣扎着想冲上前，却被领域边缘那无形的、强大的秩序力场阻挡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艾莉亚独自承受着那来自高天之上的、越来越强的污秽重压！
艾莉亚的嘴角，一丝带着淡金光泽的血液（神性本源）缓缓溢出。她碧绿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低头，看了一眼海伦怀中依旧沉睡、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婴儿。
“还不够…”她心中低语。仅凭她自身的力量，对抗整个筑巢者改造的污染疆域，如同螳臂当车。她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更多秩序力量的…锚点！
她的目光，瞬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投向了营地后方，那片在之前的战斗中破碎、被冰雪覆盖的…圣坛废墟！
那曾是秩序壁垒的核心，是她最初感应并连接秩序本源的地方！那里…残留着秩序之光最后的烙印！虽然破碎，但根基…犹在！
意念所至！
嗡——！！！
艾莉亚脚下，那被碧绿领域净化的冻土地面，猛地亮起！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碧绿光芒的秩序符文，如同被唤醒的种子，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它们并非艾莉亚自身的力量，而是…源自圣坛废墟深处、那破碎的秩序壁垒根基的…回应！
这些符文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迅速沿着地面蔓延、交织！它们无视了领域之外翻涌的暗红污秽，如同最坚韧的根须，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瞬间…连接到了后方那片破碎的圣坛废墟！
轰——！！！
圣坛废墟中央，那早已黯淡的圣坛基座，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碧绿光柱！光柱冲天而起，无视了死寂之墙的隔绝（它隔绝外部，却无法完全隔绝星球内部的能量连接），如同不屈的脊梁，狠狠刺入那粘稠蠕动的暗红天幕！
这光柱并非攻击，而是…呼唤！是坐标！是破碎秩序本源…对新生秩序火种…最强烈的共鸣！
艾莉亚领域的力量，瞬间得到了来自大地的、源源不断的加持！那被压缩的碧绿光幕猛地一涨！如同被注入强心针的堤坝，硬生生地将压下来的暗红流质洪流…顶了回去！领域范围从七米…重新扩张到十米！十五米！光芒更加璀璨凝实！
“圣坛…圣坛回应了！”海伦看着那冲破黑暗的碧绿光柱，激动得热泪盈眶。
加雷斯和罗伊也震撼地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破碎的秩序壁垒，在最后时刻，以这种方式，再次守护着它的火种！
艾莉亚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来自圣坛废墟的、温暖而磅礴的秩序力量，精神一振。她碧绿的眼眸更加明亮。然而，就在她准备进一步稳固领域，甚至尝试反击的瞬间——
怀中的婴儿，动了。
不是肢体动作。而是在沉睡中，他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眉心那点秩序烈阳的光芒，骤然…变得不稳定起来！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的…“渴求”感，如同无形的涟漪，顺着艾莉亚与他之间那灵魂的连接，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渴求”并非对食物或水，而是…对“秩序”！对“定义世界”的…本源力量！就像一个刚刚破壳的雏鸟，本能的渴望着展翅翱翔的…天空！
艾莉亚瞬间明悟！这新生的秩序火种，在她对抗污染、撑开摇篮领域的刺激下，以及圣坛秩序本源强烈共鸣的滋养下…他的核心…正在经历一次关键的…蜕变！一次需要庞大秩序能量支撑的…跃迁式成长！
他需要…更多的“燃料”！
然而，此刻的艾莉亚，自身的力量在对抗污染领域，圣坛废墟的力量在支撑领域扩张…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纯的秩序本源来满足这新生火种贪婪的“胃口”？
婴儿眉心的光芒开始闪烁，时而璀璨，时而黯淡。那传递过来的“渴求”感，渐渐带上了一丝…不安和…痛苦。仿佛得不到满足，这新生的火种…随时可能因“营养不良”而…熄灭！
艾莉亚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稳定坚韧的空间波动，在艾莉亚撑开的碧绿领域边缘…悄然生成！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圆形门户。一个穿着残破CNEA制服、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抛出，重重摔落在领域内洁净的冻土地上！
是沈曼！她竟然利用CNEA最后残存的、极其不稳定的空间传送技术，在“死寂之墙”彻底隔绝空间之前，在自身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强行…闯了进来！
“咳…咳咳…”沈曼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冻土。她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在落地的瞬间，就死死锁定了艾莉亚，以及…她怀中光芒闪烁不定的婴儿！
她挣扎着，用仅存的右臂，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了裂痕、却依旧闪烁着微弱蓝色光芒的…正十二面晶体！晶体内部，似乎封存着某种极其精纯、极其凝练的…能量！
“‘摇篮’…核心…”沈曼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和决绝，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晶体推向艾莉亚，“…给他…点燃…火种！”
这是CNEA“归零”协议启动前，沈曼利用最高权限，强行从“摇篮”计划核心数据库中剥离、压缩、并注入了人类所有关于“秩序”、“生命”、“文明火种”的纯粹概念信息与残余能量…凝聚成的…最后的…“希望之种”！
艾莉亚瞬间明白了沈曼的意图！也明白了这枚晶体蕴含的、虽不强大却无比精纯的…“秩序”概念！这正是婴儿此刻最需要的…“启蒙之火”！
没有丝毫犹豫！艾莉亚左手维持着领域对抗漫天垂落的污秽流质，右手虚空一引！
那枚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希望之种”，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瞬间飞入她的掌心！她看也没看重伤濒死的沈曼（此刻无暇他顾），目光全部集中在怀中婴儿身上，将手中那枚蕴藏着人类文明最后祈愿与信息的晶体，轻柔而坚定地…按向了婴儿眉心的那点秩序烈阳！
就在晶体接触烈阳的瞬间——
滋——！！！
一声如同宇宙初开般的、并非巨响却震撼灵魂的嗡鸣，响彻整个碧绿领域！
婴儿小小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一的碧绿，而是融合了晶体中人类文明的蓝色祈愿，化为一种…温暖浩瀚、包容万象的…“星穹之色”！
他眉心的秩序烈阳，彻底…点燃！化作了一颗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密完美秩序符文构成的…微型星璇！
婴儿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眸子，不再是孩童的懵懂，而是如同倒映着亿万星辰诞生与湮灭的…宇宙之眼！清澈、深邃、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初生的威严！
“哇——！！！”
一声不再仅仅是啼哭，而是如同宣告新纪元诞生的…清越鸣响，穿透了领域的界限，穿透了翻涌的污秽，甚至…穿透了那粘稠蠕动的死寂之墙，在筑巢者冰冷的“注视”下…响彻这片被囚禁的世界！
新生的火种…在人类文明最后的献祭与秩序之母的守护下…完成了第一次…伟大的…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