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神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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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命令不可谓不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玩笑意味，但卡西乌斯的表情却无比认真。
卡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有些傻眼的德克兰，心中苦笑。他知道连长这话多半是气话和严重警告，但碍于命令，他还是挺直身躯，沉声回应：“明白，连长。”
卡西乌斯这才将目光从德克兰身上移开，再次扫视三人，补充道：“另外，在执行主要任务的同时，留意星球上的异常情况。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异常的民众行为、不该出现的符号、或者任何让你们感觉‘不对’的东西，立刻记录并上报。我们面对的不明情况太多，谨慎无大错。”
最后，他抬起拳头，置于胸前。
“为了奥特拉玛！”
卡尔、德克兰、卢娜同时抬拳捶胸，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机库中回荡：
“为了奥特拉玛！”
没有更多的废话，卡西乌斯一挥手：“登艇！出发！”
三人立刻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依次登上那架已经准备就绪的运输艇。舱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光线隔绝。
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引擎轰鸣声，运输艇在牵引光束的引导下，缓缓滑出机库闸门，进入冰冷的太空，随后尾部主推进器点亮，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朝着遥远的德拉特米安达斯星球，疾驰而去。
舰桥内，卡尔加战团长透过观测窗，看着那艘运输艇消失在星海之中，目光深沉。他希望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行政任务，但内心深处，某种属于战士的直觉，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德拉特米安达斯……那颗结合了信仰与工业的星球，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夜幕号”那阴冷肃杀的舰桥，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压抑笼罩。不再是面对强敌时的紧张，而是源自他们信仰与力量核心的崩塌感。
康拉德·科兹，第八军团的夜之主，那如同阴影化身般的存在，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主座王台之下。他不再是那个屹立于恐惧之巅的巨蝠或冷酷的审判者，而更像是一个承受着无尽折磨的凡人。他那身漆黑的动力甲上，之前与莫塔里安战斗时留下的墨绿色腐蚀痕迹，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如同活物般疯狂地蠕动、扩张，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与更加深邃的、属于亚空间本源的污秽气息。
丝丝缕缕的墨绿色能量，如同恶毒的藤蔓，从他装甲的缝隙中钻出，缠绕着他的躯体，甚至试图钻入他裸露的苍白皮肤。科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侵蚀意志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那双能够窥见命运丝线的深陷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时而紧缩如针，时而涣散失焦，仿佛在现实与某种瘟疫幻境中剧烈挣扎。
“呃啊……莫塔里安……你这……污秽的……蛆虫……”他试图用咒骂来分散那深入骨髓、腐蚀灵魂的痛苦，但声音却虚弱而断断续续。
“大人！”
“父亲！”
周围的午夜领主战士们惊慌失措，他们从未见过基因之父如此脆弱、如此……接近毁灭的状态。几名离得近的战士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
“别过来！”科兹猛地抬起头，用尽残余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厉喝，眼中闪过一丝残存的、保护子嗣的清明，“滚开！离我远点！这瘟疫……会感染你们！”
他那狰狞而痛苦的表情，以及周身散发出的、连灵能感知都能污染的不祥气息，成功震慑住了想要靠近的战士。他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父亲在痛苦中煎熬，一种无力与愤怒感在舰桥弥漫。
“药剂师！我们需要药剂师！”一名战士焦急地吼道，但随即想起，重聚的军团百废待兴，技术军士和战士正在整合，但专业的、能够处理原体级别混沌腐蚀的药剂师，目前战舰上确实一个都没有！
就在这时，黑甲卫之首，佐·萨哈尔，拖着他那身被莫塔里安重创、仅仅经过简单包扎和甲片固定的躯体，在一名黑甲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进了舰桥。他那被斩断蝠翼装饰的头盔下，目光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忠诚与决绝。
他看了一眼痛苦中的科兹，没有任何犹豫，用嘶哑的声音对身旁的黑甲卫下令：“集合卫队！立刻准备突击艇！我们去最近的混沌战帮或者死亡世界带回来几个药剂师！无论如何，必须治好科兹大人！”
为了拯救基因之父，他不惜再次化身掠夺者，哪怕目标是曾经的“同胞”或其他黑暗势力。
“冷静点，萨哈尔。”
一个相对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声音响起。迭戈·赛维塔里昂，群鸦王子，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舰桥。他的目光扫过痛苦挣扎的科兹，又看了看焦急万分的萨哈尔和周围慌乱的战士，脸上没有太多的惊慌，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预料到某些事情的冷静。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抢回谁来？况且，普通的药剂师，哪怕是混沌的异端，面对莫塔里安本源瘟疫的腐蚀，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徒增伤亡和……感染源罢了。”
萨哈尔猛地转头看向赛维塔里昂，语气带着质问：“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人被这污秽吞噬吗？！”
赛维塔里昂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投向了舰桥主舷窗外那深邃的星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稍安勿躁，萨哈尔。会有人来‘救治’夜之主的。”
“谁？”萨哈尔和其他战士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在这片混乱的星域，谁会来救治一位叛变军团的原体？又有谁有能力救治一位混沌神选恶魔王子造成的本源腐蚀？
赛维塔里昂依旧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一个……既希望夜之主活下去，又有能力‘帮助’他，并且……很快就会到来的人。”
他的话语如同谜语，让众人更加困惑。但赛维塔里昂在军团中的地位和智慧，让他们勉强按捺住了焦躁，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他的目光一起望向窗外。
就在这时，被赛维塔里昂一同带到舰桥、一直安静待在他身侧的奥塔妮，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小小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赛维塔里昂的披风一角，向着他身后缩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舰桥的探测阵列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亚空间跳跃信号！就在舰队正前方！”
“能量读数极高！识别信号……识别信号为……帝国舰队？！是黑暗天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主屏幕！
只见“夜幕号”前方的宇宙空间，如同被一双无形巨手狠狠撕裂，露出了后面光怪陆离、能量狂暴的亚空间景象！紧接着，一艘艘涂装着深绿色、造型古朴而威严、散发着冰冷肃杀气息的帝国战舰，如同从深渊中跃出的钢铁巨兽，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缓缓从亚空间裂缝中驶出！
为首的那一艘，体型庞大如山岳，舰首雕刻着咆哮的雄狮徽记，两侧舷炮林立，如同移动的战争堡垒——正是黑暗天使军团的旗舰，“不屈真理号”！
紧随其后的，是数艘同样属于黑暗天使的战斗驳船、打击巡洋舰和护卫舰编队！整支舰队散发着久经战火锤炼的沉稳与一种内敛的、却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这支强大帝国舰队的突然出现，并且是以如此具有压迫感的姿态将“夜幕号”及其护航舰船纳入主炮射程，瞬间让所有午夜领主战士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尽管知道在舰炮对轰中，他们这支尚未完全整合的舰队恐怕难以抗衡黑暗天使的精锐。
奥塔妮看着屏幕上那艘巨大的、带着狮徽的绿色战舰，小脸吓得煞白，记忆中某些关于帝国审判的可怕碎片被勾起，她将脸深深埋进赛维塔里昂冰冷的腿甲后面，发出了细微而恐惧的啜泣声。
赛维塔里昂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他罕见地没有推开她，而是伸出覆盖着装甲的手，轻轻按在了她小小的、颤抖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怕，奥塔妮。看着我，不会有事的。他们……并没有恶意。”
他的话语仿佛有着魔力，让奥塔妮的啜泣声稍微减弱了一些，但她依旧不敢抬头去看屏幕。
黑暗天使的舰队完成跳跃后，并没有立刻开火。它们如同沉默的猎手，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所有的武器端口却都亮起了充能的光芒，牢牢锁定着“夜幕号”及其周边的午夜领主舰船。这是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胁的警告与威慑。
紧张的对峙中，“夜幕号”的通讯官声音干涩地汇报：“大人……我们收到了来自‘不屈真理号’的……指名通讯请求。加密等级……最高。”
此刻，科兹似乎因为外部巨大威胁的刺激，暂时压制住了一些身体的痛苦。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王座的基座，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坐回了那张属于他的、冰冷的阴影王座之上。
每一下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力气，腐蚀带来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皮肤表面渗出的细微污血不断滑落。但他强行挺直了脊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原体的、不容亵渎的威严，尽管这威严此刻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仿佛都带着腐蚀的刺痛，然后，用那只尚且完好的、覆盖着装甲的手，沉重地按下了接通通讯的按钮。
主屏幕上，干扰的雪花闪烁了几下，随即稳定下来。
一张面孔，清晰地映入了科兹，以及所有能看见屏幕的午夜领主眼中。
那是一张苍老却如同花岗岩般坚毅的面容。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夹杂着些许岁月的银丝，同样金色的、修剪整齐的胡须覆盖着下巴和脸颊。他的额头宽阔，眉骨很高，一双眼睛如同历经万载寒冰淬炼的蓝宝石，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与谎言，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审视。
他头戴着一顶装饰着帝国天鹰与狮首徽记的华丽肩甲，身披深绿色的动力甲，仅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舰桥、乃至整个舰队的绝对中心。
第一军团之主，卡利班的雄狮，莱恩·艾尔庄森。
他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透过遥远的通讯信号，如同实质般落在科兹那痛苦而狼狈的脸上，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只有一句如同审判般直抵核心的、低沉而充满力量的话语，在死寂的“夜幕号”舰桥中响起：
“康拉德……”
“你，看起来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