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修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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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没有休息，他的目光始终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窗外飞逝的景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看似简单的探查任务，恐怕不会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漫长的三个标准时在升降梯持续而单调的嗡鸣中流逝。当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再次滑开时，扑面而来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阿斯塔特修士，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短暂的错愕。

与底层那充斥着机械轰鸣、空气污浊、人群麻木忙碌的景象截然不同，巢都的顶层，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仿佛是悬浮在工业阴云之上的天堂。天空是模拟出的、清澈明亮的蔚蓝色，柔和的人造阳光洒落在宽阔整洁的街道上。街道两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管道和密集的居住单元，而是装饰华丽、橱窗明亮的各类店铺。服装店陈列着用丝绸、天鹅绒和稀有纤维织就的华服；珠宝店闪耀着黄金、宝石和珍珠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烘焙点心和真正咖啡豆的浓郁香气，取代了底层的机油与汗味。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穿着剪裁合体的礼服或休闲服饰，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悠闲地在街道上漫步，进出各种看起来就消费不菲的场所。远处，甚至可以看到大型的、装饰着彩灯和旗帜的游乐设施，传来阵阵欢快的音乐和人们的嬉笑声。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繁荣、奢靡与……与底层截然不同的“生机”。

“帝皇在上啊……”德克兰在小队的私人加密频道里，忍不住用粗犷的嗓音吐槽道，“这帮家伙的日子过得比咱们在马库拉格还滋润！看看他们穿的那身皮，够底下那帮工人干一辈子了吧？一个个肥得流油，居然还不交税？真是的可恶！”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和愤懑。阿斯塔特修士虽然享有最好的装备和补给，但他们的生活本质是苦修和征战，与这种纯粹的奢靡享乐格格不入。

频道里响起了卢娜那冷静、带着一丝电子合成质感的声音，她正通过头盔内置的扫描仪分析着环境数据：“不，德克兰，你的理解有偏差。帝国的什一税，其沉重负担绝大部分都压在了你在底层看到的那些工人身上。他们的劳动产出，除了维持自身最低限度的生存外，绝大部分都被用以充抵星球的什一税额度。而上层的这些贵族、行会首领和富商，他们通常拥有各种特权，能够通过与行星总督的‘私人协议’、法律漏洞或直接的贿赂，规避掉他们本应承担的大部分税负。最终，他们逃避的份额，会通过更长的工时、更低的报酬或更高的生活成本，转嫁到底层民众头上。”

她的分析冰冷而客观，揭露了帝国巢都世界普遍存在的、赤裸裸的阶级剥削现实。

“真该死！”德克兰再次骂了一句，这次带着更深的无力感。他或许无法完全理解复杂的税收制度，但这种明目张胆的不公，触动了他那属于战士的、朴素的正义感。

卢娜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频道中继续说道：“这就是帝国大多数巢都世界最真实、也最无奈的写照。极度的贫富分化，上层无尽的享乐建立在底层无尽的苦难之上。因此，混沌的低语与异端的蛊惑，往往最容易在那些被剥夺了一切希望、只能在绝望中挣扎的底层民众中滋生和蔓延。这里是异端与叛乱最肥沃的土壤。”

他们的交流在加密频道内快速进行，外界无人知晓。走在他们前方的三名战斗修女，似乎对顶层的繁华景象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脸上隐隐带着一丝身为神龛世界守护者的、与有荣焉的表情。

街道上的行人也注意到了这支奇特的队伍——三名身穿洁白动力甲的战斗修女，引领着三名体型庞大、装甲厚重、散发着冰冷杀气的阿斯塔特修士。原本轻松惬意的氛围出现了一丝凝滞。

人们停下脚步，投来好奇、惊讶、打量，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看！是阿斯塔特！帝皇的天使！”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我们这里又没有战争……”

“难道是神龛世界出了什么事？”

“他们的盔甲……看起来真吓人……”

这些议论声中，卡尔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缺乏了一种本应对守护人类的超人士兵应有的、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更多的是一种基于自身生活被打扰而产生的疑惑、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傲慢。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在用高墙和特权构筑的象牙塔里，早已将和平与富足视为理所当然。他们或许会在教堂中歌颂帝皇，却未必能真正理解，正是远方无数像卡尔这样的战士，在无尽的战线上流血牺牲，才为他们换来了这片刻的安宁。他们享受着阿斯塔特用生命扞卫的和平，却认为这和平是他们高贵血统与地位应得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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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去！低下你们卑贱的头颅！”芙琳娜修女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些目光中的不敬，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周围的人群，厉声喝道，清脆的声音带着战斗修女的威严，“不许用你们的目光亵渎尊贵的帝皇天使！”

她的呵斥起到了一些效果，一些离得近的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或者微微低下头。但远处依旧有不少人偷偷打量着这支队伍，眼神复杂。

卡尔没有在意这些凡人的目光。他的职责是完成任务，而不是来接受瞻仰或讨好贵族。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冷静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街道的布局、建筑的结构、行人的神态、潜在的狙击点……一切可能隐藏威胁的细节。

卢娜头盔上的多功能义眼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更细致地扫描着周围。能量读数、生命信号、建筑结构强度、异常灵能波动……数据流在她眼前飞速滚动。初步扫描结果显示，除了那些贵族身上佩戴的一些无害的、可能带有微末灵能反应的装饰品外，一切正常，没有检测到明显的混沌污染或异形能量特征。

而德克兰的注意力，则被街道旁一家看起来格外豪华、门口站着身穿笔挺制服侍者的酒馆吸引了。透过巨大的琉璃窗，他能看到里面穿着体面的人们举杯交谈，橱窗里陈列着各种色泽诱人、标签华丽的酒瓶。他砸了咂嘴，在小队频道里嘟囔着：“等会儿搞定那个什么总督，老子非得来这喝一杯不可！看看这帮家伙喝的玩意儿是不是比咱们的营养膏强点！”

就在这时，就在卡尔的目光扫过一条连接主街的、相对僻静的巷道口时，他的余光捕捉到了几个不寻常的身影。

那是几个异常高挑、纤细的身影，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其体型远超普通人类。它们身披着厚重的、颜色暗淡的斗篷，宽大的兜帽将面容完全遮蔽，行走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就在卡尔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它们的瞬间，那几道身影仿佛拥有某种敏锐的感知，动作齐齐一僵，随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毫不犹豫地转身，以一种远超常人的灵活与速度，迅速融入了巷道深处熙攘的人群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卡尔体内，那源自柯莱莎、与他自身生命能量悄然融合的纯净灵能，仿佛被某种同源或极端对立的气息所触动，竟然自发地、极其微弱地流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荡起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这感觉转瞬即逝，微弱到若非卡尔精神高度集中，几乎会将其忽略。

他猛地凝神，再次看向那条巷道，那里只剩下正常来往的行人，仿佛刚才那几道鬼魅般的身影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是看错了吗？还是……？

卡尔的心头升起一丝疑虑。那高挑的体型、敏捷的身手、以及能够瞬间察觉他目光的敏锐感知……还有体内那属于柯莱莎的灵能的微弱反应……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某种可能性。

但眼下，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行星总督，查明什一税的问题。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转瞬即逝的疑点而偏离主要目标。也许那只是几个行为古怪的异形爱好者，或者拥有某些变异基因的凡人。

他强行将那一丝疑虑压下，在通讯频道中对卢娜和德克兰说道：“保持警惕，继续前进，目标总督府。”

他需要专注于手头的任务。至于那消失在阴影中的高挑身影……或许，只是这繁华塔尖之下，众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但命运的丝线，往往就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悄然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