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灞桥分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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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不是将他闲置,而是将最重要,最信任,也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丞相!”赵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虎目含泪,声音哽咽,“末将……末将……明白了!”
“末将,誓死扞卫陛下,扞卫长安!若有负丞相所托,叫我赵统,天诛地灭!”
陆瑁欣慰地将他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
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安的夜,终于在无尽的暗流与算计中,沉沉睡去。
当第一缕晨曦,越过终南山的山脊,为这座古老的都城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时,陆府之内,早已灯火通明。
魏延、庞德、赵统等人已经离去,带着他们各自心照不宣的使命,奔赴了新的战场。昨夜那场足以颠覆大汉国本的密谈,被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每个人的心底,化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股奔腾不息的力量。
正堂之内,关凤正亲手为陆瑁整理着即将远行的衣物。她没有选择华丽的蜀锦,而是挑了一件朴素但坚韧的青色深衣。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思念与牵挂,都一针一线地缝进去。
她,是关云长的女儿。她的骨子里,流淌着与父亲一脉相承的骄傲与坚韧。朝堂之上的风波,她虽未亲见,却早已从丈夫平静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此去江陵,路途遥远,山高水长。这件衣服里,我加了一层细密的内衬,可抵御江风的湿寒。”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江南的烟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瑁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妻子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褪去所有的算计,变回一个最普通的丈夫。
“有你在,再冷的江风,也是暖的。”陆瑁轻声说道。
关凤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转过身,抬起手,温柔地抚平了陆瑁眉宇间那一丝不易察えない的疲惫。
“夫君,你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我。”她的眼眸,清澈如水,仿佛能倒映出陆瑁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昨夜,魏将军他们离去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狂热的火焰。你又给他们画了一张很大很大的饼,对不对?”
陆瑁苦笑着点了点头,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也给了你自己,一个背负骂名,远走他乡的理由。”关凤一语道破,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夫君,你可知,长安的百姓,如今都在说什么?”
陆瑁沉默了。
“他们说,陆丞相功高震主,陛下不得不贬。他们说,陆丞相为求一胜,不惜牺牲万余将士,其心可诛。他们说……”关凤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将你看作了霍光,看作了权臣,看作了……另一个曹操。”
陆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凤儿,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关凤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只是心疼你。我父亲一生,高傲刚正,宁折不曲。而你,却要选择一条比父亲,艰难百倍的路。你要以退为进,要忍辱负重,要将自己放在火上烤,用自己的声名狼藉,去换取大汉的国泰民安。夫君,这条路,太苦了。”
“再苦,也得走下去。”陆瑁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先帝和丞相将大汉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对了,”关凤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当真要将赵广和他那支无当飞军,全部带走?”
陆瑁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我自然有我的说法。”
陆瑁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寒芒,“无当飞军,是种子。我要在荆州的土地上,用这颗种子,为大汉,再培育出一片,足以遮天蔽日的……死亡森林!”
辰时,长安东门,灞桥。
折柳送别的古道之上,今日,却上演着一幕足以载入史册的场景。
一辆简朴的马车,静静地停在桥头。马车旁,是陆瑁与一身劲装的关凤。在他们身后,是赵广率领的三千无当飞军,他们如同一群沉默的石雕,纪律森严,杀气内敛。
而在他们的对面,前来送行的,竟是大汉王朝如今最高权力的执掌者们。
大汉皇帝刘禅,身着常服,却依旧难掩九五之尊的气度。他的身旁,是新任的大司马、大将军姜维,一身戎装,英气逼人。再旁边,是面容沉静的左丞相蒋琬,以及神情温和的尚书令费祎。
大汉的皇帝,军方第一人,政务第一人,以及内阁核心,尽数到场。这等阵仗,名为送别一个“被贬斥”的刺史,实则,比册封一位丞相,还要隆重。
道旁的百姓,早已被远远隔开,他们只能遥遥地望着这一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为这场“君臣相得”又“黯然别离”的大戏,增添了无数的猜测与谈资。
“大哥。”
刘禅率先走上前,他看着陆瑁,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不舍,更有深深的依赖。他已经习惯了,天塌下来,有这位亚父为他顶着。如今,这根擎天之柱,即将远行。
“陛下不必如此。”陆瑁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臣此去江陵,乃是为陛下分忧,牧守一方,是臣子本分。陛下与诸公亲送,臣,惶恐之至。”
“大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刘禅拉住陆瑁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朕没用,护不住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委屈与无助。
陆瑁心中一软,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陛下,您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帝王了。懂得取舍,懂得制衡,更懂得为了江山,暂时牺牲眼前的利益。臣,为您感到骄傲。今日之别,非为永别。待臣在荆州,为您打下一片更广阔的江山,便是你我君臣,再聚首痛饮之时。”
刘禅的眼眶,瞬间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朕,等着大哥。长安的宫殿,永远为大哥留着最好的那一间!”
说完,他退后一步,让开了位置。
蒋琬走了上来,他看着陆瑁,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句。
“子璋,朝堂之上,有我。你,可安心。”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它意味着,蒋琬将用他全部的政治智慧,去维系陆瑁离开后,这个崭新而脆弱的权力平衡,为陆瑁在荆州的行动,提供最稳固的后方。
“公琰,辛苦你了。”陆瑁同样回以一句,“政事之繁杂,远胜于沙场。你的担子,比我的,更重。”
“你我之间,何分彼此。”蒋琬微微一笑,“都是为了先丞相的遗愿。”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费祎也上前一步,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子璋兄,一路保重。江陵所需之一切钱粮、军械,我已命人从国库专拨,会比你先一步,抵达南郡。你放心,前线将士浴血奋生,我等在后方,绝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拿着钝刀。”
这位大汉的“后勤总管”,用最朴实的话,表达了最坚定的支持。
“文伟,有你在,我高枕无忧。”陆瑁笑道。
终于,轮到了姜维。
这位新任的大司马,神情无比凝重。他走到陆瑁面前,没有说任何客套话,而是以一个下属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丞相。”他依旧用旧日的称呼,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敬意。
“伯约,”陆瑁扶起他,“从今往后,你便是大汉的大司马,是三军统帅。这个称呼,不可再用了。”
“在维心中,您永远是丞相,是老师。”姜维的眼神,固执而又真诚,“此番您远行,维心中……惶恐不安。关中虽定,但百废待兴,军务繁杂,维自知才疏学浅,恐有负丞相与陛下重托。”
他将自己的焦虑,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陆瑁面前。
陆瑁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璞玉,正在经历最关键的打磨。他知道,姜维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方向。
“伯约,我问你,何为将?何为帅?”
姜维一愣,随即答道:“冲锋陷阵,身先士卒,为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帅。”
“说对了一半。”陆瑁摇了摇头,“这只是战时之将帅。而如今,你是和平时期的大司马。你的职责,已经变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安民。关中百姓,久经战乱,人心思定。你要做的,不是穷兵黩武,而是轻徭薄赋,与民生息。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让这八百里秦川,重新成为我大汉的粮仓。民心,是你这个大司马,最坚实的根基。”
“第二,练兵。我给你留下了关中的底子,但兵,是需要不断操练的。你要总结此战之得失,革新战法,打造一支真正属于你姜维的,能征善战之师。兵强,是你这个大司马,最锋利的刀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瑁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隐忍。”
“隐忍?”姜维不解。
“对,隐忍。”陆瑁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东方,那里,是洛阳的方向。“我知道,你心中有一团火,想要继承先丞相的遗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国力,经不起连续的大战。你要做的,是积蓄力量,是等待时机。”
“我会在荆州,为你创造时机。当我在襄阳城下,与魏军主力血战之时;当孙权在合肥城下,与张辽、满宠死磕之时。当曹魏被我们从两个方向,同时牵扯,疲于奔命,露出破绽之时……那,才是你,作为大汉的大司马,率领关中铁骑,雷霆东出,直捣黄龙的,最佳时机!”
“在此之前,你要学会忍。忍住建功立业的欲望,忍住朝野上下的催促,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的猛虎,冷静地,观察着,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机会!”
姜维听得心神激荡,他仿佛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未来画卷,正在自己面前展开。陆瑁的这番话,为他指明了未来数年,乃至十年的战略方向!
“维……明白了!”他重重地点头,眼神中的迷茫与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明悟,“请丞相放心,维必将‘安民、练兵、隐忍’这六字,刻于心上,时刻不敢或忘!”
“好。”陆瑁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