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审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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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雾和团团，作为相对“年轻”且因自身特质，偶尔会采取一些.........嗯.........“非标准流程”的先天意识体，在早期没少被克罗诺斯“特别关照”。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被各种《管理者守则细则》、《跨宇宙事务处理规范（第N次修订版）》、《能量报表标准化填写指南》折磨得晕头转向，无数次因为报告格式不对、数据提交延迟零点一个宇宙标准秒、甚至是用了非官方推荐的叙述语气而被勒令重写、补交，甚至被留下进行“规则再教育”。
可以说，朝雾如今在处理公务时展现出的惊人效率、严谨态度和对规则细节的精准把握，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被克罗诺斯硬生生“磨练”出来的。
她和团团在那之后确实“老实”了不少，至少表面上，再也不敢在提交给根源议会的正式文件上有任何马虎。
也正因如此，朝雾非常清楚，自己这次长达一千七百多年的“旷工”，外加一份事后补交的、涉及“极端内部威胁”的报告，在克罗诺斯眼里会是何等严重的“事故”。
她几乎能预见到，那份报告此刻可能正悬浮在克罗诺斯的“办公桌”前，被逐字逐句地分析、核对，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不严谨之处都会被标记出来.........
“.........希望数据部分能过关。” 朝雾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自语。
泰迦和希卡利他们收集的数据应该是经得起推敲的，这是她报告中最有底气的部分。
但关于“极端内部威胁”的定性、处理方式的必要性阐述，以及长期缺席对管辖宇宙造成的“潜在影响评估”.........这些主观性稍强的内容，很可能成为克罗诺斯重点“审问”的对象。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克罗诺斯的虚影，以及那种毫无波澜却又带着千斤重压的语调对她提问：
“ ‘极端内部威胁’的具体定义标准，请参照《多元宇宙威胁等级划分手册（根源版）》第7章第3条进行补充说明。”
“关于采取‘必要措施’的‘必要性’，请提供至少三种以上经过推演的替代方案及其风险评估，以证明所选方案为最优解。”
“缺席期间，对编号AG-1（即她们管辖的主宇宙）及其下569个平行宇宙的‘长期发展轨迹偏离度’的量化分析报告，为何未在附件中体现？”
光是想想，朝雾就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她知道，这次“谈话”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只希望克罗诺斯能看在最终结果尚可的份上，不要让她把《时空守则与管理者责任》再抄写一遍.........那玩意儿，抄一遍耗费的心神堪比重塑一个小型星系。
将这份沉重的忧虑暂时压下，朝雾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已被清理大半的公务上。
无论如何，先把积压的工作处理完，才能以更好的状态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
就在她刚批阅完一份关于某个新生维度“资源”分配政策调整的申请时，中枢的空间突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不是攻击，也不是错误，而是一种极其威严且不容抗拒的召唤。
一道由无数精密齿轮和钟表内部结构组成的虚幻大门，无声无息地在中枢的中央区域打开。大门表面流淌着冰冷而精确的数据流，散发出让周围星辉信使瞬间凝滞的，绝对权威的气息。
门内，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由无数悬浮的卷宗、图表和不断跳动的规则条文构成的纯白空间。
一个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直接裁定万物运行规律的声音，跨越了无尽维度的阻隔，清晰地响彻在朝雾的意识深处：
“编号AG-1及附属宇宙管理者之一，‘无’。”
“关于你提交的《关于长期缺席及相关事件的情况说明报告》，现已受理。”
“现依据《根源议会章程》第4条第11款，传唤你即刻前往‘秩序回廊’，就报告内容进行当面陈述与质询。”
“传送坐标已锁定，请于三十秒后前往‘秩序’述职.........1.........2.........”
朝雾：“.........”
果然来了。而且连倒计时都这么刻板。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身的气息和状态，确保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然后，在倒计时结束前的最后一瞬，迈步踏入了那扇充满压迫感的规则之门。
光芒一闪，她的身影消失在中枢。只留下无数尚未完全处理完毕的公文和面面相觑的星辉信使。
朝雾踏入那扇由规则构成的虚幻大门，周遭的景象瞬间切换。不再是中枢那片繁星般的公文星云，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纯粹由秩序之力构成的纯白空间——秩序。
周边悬浮着散发微光的卷宗、不断流动的数据图表，以及如同瀑布般垂落又升起的条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冷静与精确，仿佛每一个念头、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符合某种预设的规范。
在空间的“中心”，一个难以用形状描述的虚影静静悬浮。
朝雾刚刚站定，甚至还没来得及行一个符合《跨宇宙会面礼仪规范》的标准见面礼，克罗诺斯那毫无波澜的声音便直接响起，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精准地敲打在朝雾的脑海中：
“编号AG-1管理者‘无’，你的报告我已初步审阅，现存在十七处需澄清事项。首先，关于报告第3.2节使用的‘极端内部威胁’定性.........”
果然开始了。朝雾心中微叹，但面上丝毫不显，立刻进入状态。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最严谨、最符合规范的方式，开始应对克罗诺斯连珠炮似的、深入细节到令人发指的质询。
“ ‘极端内部威胁’的判定，依据《多元宇宙威胁等级划分手册（根源版）》第7章第3条，需同时满足‘对宇宙基础规则构成系统性瓦解风险’、‘具备自我意识及明确敌对意图’、‘常规秩序维护手段无法有效遏制其扩张’三项核心指标。”
“根据附录A-7提供的能量逸散图谱及规则侵蚀记录，可明确证实目标满足前两项。关于第三项，‘常规手段’的界定参考了《守则》补充说明第9条，并结合AG-1宇宙本土力量的历史应对数据作为佐证.........”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每一个论断都引经据典，指向报告中的具体数据和附件，没有丝毫含糊其辞。
克罗诺斯沉默地“听”着，那由齿轮构成的虚影微微转动，仿佛在核对每一个引用是否准确。随即，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质询点第二项，关于你采取‘必要措施’——即长期脱离岗位并进行高风险对抗的‘必要性’论证。报告4.1节提及‘别无选择’，但未提供完整的替代方案推演过程。请现场补充至少三种理论上可行的替代方案，并阐述其被否决的理由及风险评估。”
朝雾早有准备，意识微动，三道由光幕构成的推演模型瞬间在她面前展开。
“替代方案一：调动AG-1宇宙及邻近五个高维度宇宙的全部可战之力，进行正面围剿。推演结果显示，成功率低于17.3%，且必然导致参与宇宙战力严重空虚，引发连锁性维度动荡，风险等级：毁灭级。”
“替代方案二：引导威胁目标进入预设的‘放逐陷阱’。经模拟，目标具备极高规则抗性，陷阱成功率不足5%，且陷阱构建本身需消耗相当于三个标准星系的本源能量，成本与收益严重失衡，风险等级：高损耗，极低成功率。”
“替代方案三：寻求根源议会直接介入。根据《紧急事态处理流程》第5条，申请流程最短需耗时【标准时间单位】，而威胁扩张速度模型（报告图4.1.5）显示，届时威胁范围将扩大至无法挽回的47.8%。此方案不符合‘及时性’要求，风险等级：延误导致局势失控。”
每一个方案都配有简洁明了的数据支持和风险量化指标，逻辑严密，无可指摘。
克罗诺斯的虚影再次沉默，只有那些细微的齿轮发出几不可闻的转动声，似乎在高速运算着这些推演的合理性。
“质询点第三项.........” “质询点第七项.........” “关于附件13-D中数据采集点的分布密度是否足以代表全域.........”
问题一个接一个，涉及报告的方方面面，从宏观战略到微观数据，从规则引用到逻辑链条。
朝雾如同一个最精密的仪器，调动着全部的知识、记忆和算力，谨慎而准确地回答着。她深知，在克罗诺斯这里，任何一丝犹豫、一个不够精确的用词，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被责难的理由。
时间在秩序中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当朝雾解答完最后一个关于“长期缺席期间，对下属平行宇宙文化发展趋势偏离模型的未修正误差率”的刁钻问题时，她感觉自己的核心都因为过度专注和消耗而有些隐隐作痛。
克罗诺斯的虚影终于停止了提问。这片空间陷入了短暂的绝对寂静，只有无数条文依旧在无声地流淌。
良久，那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编号AG-1管理者‘无’，对于你提交的报告及方才的陈述，裁定如下：”
“一、认可你关于‘极端内部威胁’存在及其危害等级的判断。”
“二、基本认可你所采取应对措施的‘必要性’，虽流程存在重大瑕疵，但鉴于事态紧急程度及最终结果，不予追加‘渎职’判定。”
“三、报告数据翔实，论证逻辑基本自洽，符合《根源级报告撰写规范》要求。”
“综上，裁决结果： 不予追加惩罚。 ”
“但，记入观测记录：编号AG-1宇宙管理者‘无’，存在一次重大流程违规。望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此次质询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话音落下，那扇规则之门再次在朝雾身后无声开启。
朝雾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咚”的一声落了地，没有罚抄《守则》，没有扣减资源配给，甚至没有冗长的“规则再教育”！
这简直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立刻躬身，行了一个无比标准、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告别礼：“谨遵裁决，感谢克罗诺斯阁下。”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步踏出了秩序回廊，仿佛生怕慢了一秒对方会反悔或者突然想起某个需要补充说明的标点符号。
光芒再次闪过。
朝雾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中枢。周围依旧是那些悬浮的公文和忙碌的星辉信使，仿佛她刚才只是离开了一瞬。
但她知道，在秩序中，她经历了一场比与厄瑞波斯战斗还要耗费心神的“战争”。
她缓缓地、极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紧的眉心，低声自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没有受罚，就是最大的胜利。
接下来，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继续处理那些“普通”的宇宙公务，然后.........该处理和泰迦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