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黄昏街（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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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彼岸

这里是一片概念性的疆域，是现实法则被彻底剥离后的奇景。

无垠的虚空并非黑暗，而是被无穷无尽、流淌着的金色辉光所充斥。

这些光芒如同液态的星河，缓慢而威严地涌动，散发着温暖却又令人敬畏的能量波动。

在这片金色海洋的核心，两个存在正相对而立。

他们脚下并非实体，而是凝聚的光，托举着他们，如同宇宙棋盘两端的对弈者。

一个巨大而半透明的地球虚影，如同最忠诚的卫星，环绕着他们缓缓旋转，其上大陆板块的轮廓依稀可见。

不仅如此，在更外围的轨道上，太阳系的八大行星，连同那枚燃烧着、却在此处敛去所有炽热的太阳本体，都按照各自的天体规律，静谧地运行着，构成了一幅将整个星系微缩于此的、壮丽到令人失语的图景。

金色的流光汇聚、塑形，在他们身后化作两张巍峨的王座，镶嵌着难以名状的宝石，铭刻着蕴含力量的纹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柄。

然而，无论是此间的主人还是客人，似乎都对这象征着力量的座驾兴趣缺缺。

客人率先展现了姿态。

凯文，逐火之蛾的首席，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以一种全然占据的、充满张狂意味的姿态，半倚半靠在光铸的王座之上。

他的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条腿甚至不甚雅观地踩在王座的边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野兽般的慵懒与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落在对面那抹身影上，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相较于凯文的“失礼”，此间的主人，那位金发碧眼的存在，则维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

他端坐着，脊背挺直，双手优雅地交叠置于膝上，脸上挂着一抹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完美无瑕的笑容。

他的容貌美丽得超越了性别的界限，皮肤白皙如同上好的瓷器，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阳光，碧蓝的眼眸深邃如海。

一身白金色调、华丽繁复到极致的主教服饰，更衬得他神圣而高贵。

然而，他手中把玩着的那枚属于“天启教会”的金色十字架，却让凯文眼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对“美”的欣赏也彻底熄灭，只剩下跌至谷底的反感与漠然。

奥托·阿波卡利斯——他如此自称——似乎察觉到了凯文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排斥。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物，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逐火之蛾……万岁………”

他勾勒起那完美的唇角，笑声在金色的空间中回荡，带着一丝戏谑，一丝玩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望着凯文，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但这失态仅持续了一瞬，他便迅速收敛了笑容，恢复了那副沉稳雍容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开个玩笑……”奥托的声音温和而动听，如同陈年的美酒，“不用紧张………亲爱的k—4102，我只是想，用一个或许不算恰当，但足够‘亲切’的玩笑，来为我们这场历史性的会面，创造一个相对…嗯…融洽的氛围。”

他微微前倾身体，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经过千锤百炼。

“那么，言归正传。”

他的语气庄重了些许，“本人……奥托·阿波卡利斯……秉承「主」的意志与荣光……在此，欢迎您的到来，逐火之蛾的领袖，凯文阁下。”

他的目光似乎能洞穿灵魂，“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以某种形式相遇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超脱了凡俗时间与空间的地方。”

他抬起手臂，做出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微微屈身的致意动作。

凯文的回应，直接、冰冷，如同他的眼神。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没有疑问，只有平静的陈述。这简单的一句话，如同利剑，划破了所有虚伪的客套，宣告着这场跨越了不知多少时空的谈判，正式拉开序幕。

奥托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似乎对凯文的直接颇为满意。他坦然承认，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对……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他摊开一只手，姿态随意，“甚至，若是以文明历程的前辈身份自居，或许也并无不可……”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接下来的话语，却蕴含着足以颠覆认知的信息量。

“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奥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凯文，看到了无数破碎的时光剪影，“你正在为之奋斗、为之牺牲、乃至不惜背负整个文明重量的所谓‘救赎’……在之前的六千次轮回中，我们——或者说，某些存在——已经尝试了无数遍。”

他微微停顿，让那庞大的数字在寂静中发酵，然后才继续用那温和却残酷的嗓音说道：

“其中有些尝试的过程，或许比你如今领导的逐火之蛾……更为精彩，更为决绝。而有些尝试的结果……”

奥托的唇角再次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那笑容深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甚至远比你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结局，还要‘好’得多，得多。”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试图撬开凯文坚定的心防，将那名为“宿命”与“徒劳”的毒药注入其中。

从奥托那近乎怜悯的眼神和轻描淡写的语气来看，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未曾将眼前这位肩负着整个时代命运的少年，真正视为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在他跨越了无数时光的视野里，凯文与他的逐火之蛾，或许也仅仅是那漫长轮回中，一朵略微不同的、却终将湮灭于洪流的浪花。

“但你们终究是灭亡了……”

凯文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缕寒气，在这片能量的海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没有提高声调，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激昂，因为对他而言，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无需用力。

对方的文明已然消逝，而自己的仍在挣扎求存，这便是最有力、最残酷的证据，无需任何修辞来粉饰。

奥托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并非因为被刺痛，而是仿佛听到了某种天真而固执的言论。他轻轻摇头，金色的发丝在流光中拂动。

“灭亡？不，亲爱的凯文，你误解了‘文明’的形态。”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俯瞰历史的沧桑，“文明的火种从未真正熄灭。它或许会改变形态，或许会沉睡，但总会以某种方式延续。无论是现在苦苦挣扎的你们，还是已成为过去的我们……本质上，都是在‘存在’这条漫漫长路上跋涉的旅人。”

他向前微微倾身，那双碧蓝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世界的生灭在倒映。

“凯文，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他的话语如同魔咒，直抵人心，“关于崩坏的真相，关于‘律者’的宿命，关于那看似充满希望背后隐藏的绝望……甚至包括那些你内心深处不愿知道、不敢触碰的预言。以及，那些你从未听闻过的、来自遥远轮回之前的低语……”

奥托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像一个慷慨的魔鬼在展示他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