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不能硬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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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大门早已敞开。

那块用粗糙红漆写着“飞越建筑公司·锦绣家园项目”的简陋木牌子，斜斜地挂在临时焊接的铁门框上，被风刮得吱呀作响。

隔着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柴油发动机沉闷的突突声，铁锹刮擦冻土的刺耳锐响，还有工人们带着浓重口音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充满原始力量的喧嚣。

“王总！这么早就到了！”工头老杨眼尖，远远看见我的车灯，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四十多岁，一张脸被北方的风霜刻得沟壑纵横，身上那件油渍麻花的棉袄敞着怀，露出里面同样看不出本色的毛衣。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布满老茧的大手，嘴里喷出大团白气。

“杨叔，辛苦。”我跳下车，靴子踩在泥泞混杂着碎冰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目光越过他，投向那片被巨大照明灯照得如同白昼的基坑区域。

年前上冻前抢出来的地基，灰黑色的混凝土墩子如同巨兽的脊骨，沉默而稳固地深嵌在冻土之中。

几台黄色的挖掘机正伸展着钢铁臂膀，巨大的铲斗凶狠地啃噬着基坑边缘尚未完全解冻的坚硬土层。

每一次铲斗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冰层碎裂的细密咔嚓声，坚硬的土块和冰碴被翻起，又被甩到一旁堆积如山的土方上。

“年前那地基打得可真是时候！”老杨跟在我身边，声音里带着自豪，也带着对天气的无奈。

“冻得邦邦硬，开春一看，嘿，纹丝不动！就是这鬼天气，操蛋！白天日头一晒，表面这层土软乎了，能挖动。可太阳一下山，或者这风一吹，立马又冻得跟铁板似的！挖机干起来都费劲，更别说人了，一镐下去，一个白点！”

他指了指基坑边缘几个正抡着十字镐的工人。

他们穿着臃肿的棉衣，动作幅度很大，每一次镐头落下都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哼和飞溅的冰屑。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小工，正费力地用铁锹想把刚被挖机松动一点的土铲起来，但那土块似乎还带着冻土的倔强，粘粘连连，铲得很不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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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杨头！”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安全帽的技术员小跑过来，手里拿着卷尺和记录本，是负责现场测量的技术员小李，刚毕业没多久，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但做事很认真。

“基坑边缘几个点的沉降观测数据出来了，都在允许范围内，很稳定！就是这冻土深度……”他翻开记录本，眉头皱着。

“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要深不少，尤其是北边背阴那块，冻层至少还有一米二三！挖机效率上不去，人工清底太慢了，而且危险系数高。”

我走到基坑边缘，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刚被挖机翻上来的泥土。

土是深褐色的，混杂着白色的冰晶和尚未完全腐烂的草根，冰冷刺骨，握在手里沉甸甸、硬邦邦的。

我用力一攥，冰晶融化，泥水从指缝间渗出，但大部分土块依旧顽固地保持着形状。

这触感，冰冷、坚硬、带着一种原始的阻力，像极了前世最后时刻，周琦那张虚伪笑脸背后透出的寒意，也像董乐背叛时捅进我心口的那把无形的刀。

“王总，这冻土……”老杨也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掂量着，脸上满是愁容。

“这么硬啃下去，工期怕是要拖，成本也哗哗往上冒啊！柴油跟喝水似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目光扫过整个热火朝天又带着点艰难挣扎的工地。

“不能硬啃。”我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盖过了附近的机器噪音。

“小李，你立刻带人，重点标记冻层最深的区域，尤其是北侧背阴面！老杨，调两台大功率的蒸汽锅炉过来，集中对着这些标记点，用蒸汽给我熏！软化一层，挖一层！人工清底的地方，安全措施必须给我做到位，支护板、挡土板，该上的都给我上齐！再调两盏大功率的碘钨灯过来，晚上也得给我照着干，能抢一点时间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