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浦江畔 · 归人初至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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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的高级亚麻西装在他身上服帖无比，

衬得身形颀长挺拔，与林一的沉郁灰色形成戏剧性的反差。

海风将他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黑发吹得微乱，

非但没有减损其魅力，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风流。

他嘴角噙着那抹招牌式的、似笑非笑的弧线，

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在伦敦梅费尔古董店购得的银质怀表。

林一终于微微侧过头，目光短暂地落在身边这位从医学院到苏格兰场，

一路相伴、亦搭档亦损友的伙伴脸上。

“生存。”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投入水中，沉郁而清晰。

目光转回下方，“这里的每一声呼喊，每一次肩扛手提的动作，

每一道鞭子留下的红痕，都在诉说着生存的代价和手段。

伦敦的规则刻在法典里，警察执行；这里的规则，直接写在骨头上。”

他指向一个正在巨大货箱重压下摇摇欲坠的苦力，

那人的小腿因长期压迫而静脉曲张，在破旧的裤管下虬结如蚯蚓。

“他们的秩序，是用汗水和血水在泥泞里画出来的。每一个动作都关乎一口粮食，一口空气。”

韩笑的眉头夸张地一挑，发出一声咏叹调般的叹息：

“噢！我的上帝！林，我亲爱的法医博士、人类行为分析仪！

能不能把你那颗被福尔摩斯先生和巴斯德解剖刀占据了的大脑暂时关掉那么几分钟？

我们才刚刚踏上故土！你那照相机一样的眼睛就不能看看这…蓬勃的生命力？哪怕一点点？”

他刻意加重了“福尔摩斯”和“解剖刀”的字眼，

带着从伦敦时期就习惯了的、掺杂着理解与揶揄的调侃。

他太了解林一了，这人是天生的分析机器，

情感似乎被他当成了冗余信息，大部分时间选择屏蔽。

提到苏格兰场和林一那些令人惊叹又毛骨悚然的本事，

两人之间有一瞬间极细微的沉默，海风似乎也凝滞了片刻。

三年时光，日不落帝国的余晖依旧刺目，但那份“普照”之下，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金发碧眼的主宰者们在绅士风度与司法程序构建的壁垒后，毫不掩饰对“异类”的审视与规训。

无论是林一在高级别会议桌上冷静精确的病理分析后，

总会被那位刻板的老警督故作无意地打断补充一句

“Well, let's get back to the facts as our colleagues saw them…”；

还是韩笑那完美无瑕的外科缝合技术在危急时刻挽救了证人生命后，

医院高层却只轻飘飘提了一句“Oriental dexterity is indeed remarkable…”；

以及走廊里偶尔飘过的、压低了却清晰可闻的“John Chinaman”……

那些如芒在背、似冷雨绵绵的“尊重”和“距离”，

最终拧成了一股无声却强大的推力。不是逃离，是选择。

选择一个混乱或许更直白、赤裸、也更利于他们施展的战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