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封 藏在告别里的回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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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波妞:

清晨推开窗时,露水正顺着葡萄藤的卷须往下滴,砸在去年你刻过记号的石板上,发出“嗒”的轻响。

那道浅痕还在,是我们争论“兔子更爱吃三叶草还是蒲公英”时,你用鹅卵石划下的楚河汉界,如今却成了时光留下的邮戳。

我终于能平静地,给你写这封信了。

就像此刻,案头摊开的《昆虫记》,法布尔写萤火虫时说“它们用微光彼此问候,却从不等谁为谁停留”。

我忽然觉得,这有时或许就是感情最好的注脚。

台灯把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片温柔的云。

你蜷在被子里翻书的样子真可爱,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让我突然想给你讲个故事——

关于兔子小姐和狐狸先生的,你别急着打哈欠,听完再评价,好不好?

这次我保证,会把结局说清楚。

故事要从今年初夏说起。

那时,兔子小姐刚搬来森林,总爱在溪边晒三叶草,狐狸先生就是在那时候遇见她的。

狐狸的尾巴特别漂亮,像一团燃烧的红毛线,他总爱用尾巴尖逗兔子,把三叶草扫到她鼻尖上,看她气鼓鼓地蹦起来抢。

兔子小姐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的小家伙。

他们的夏天,是从分享树洞开始的。

兔子把晒干的三叶草铺在树洞里,狐狸叼来偷藏的蜂蜜罐子,黏稠的琥珀色液体沾在爪尖。

狐狸却非要抹在兔子鼻尖上,“这样你就有我的味道了”。

就像我教你辨认毒蘑菇的斑纹,你带我校准溪流的潮汐;我给你讲《伊索寓言》里狐狸骗葡萄的故事,你瞪着圆眼睛反驳“那是没遇到愿意摘葡萄的兔子”。

兔子总会把最新鲜的蒲公英,叼到狐狸洞口,会在暴雨天用叶子给狐狸的储藏室挡雨,会叽叽喳喳跟他说一整夜星星的坏话——

因为狐狸说过,星星太亮会吵到睡觉。

兔子总问狐狸:

“你喜欢我吗?喜欢到愿意跟我一起,挖过冬的树洞吗?”

狐狸呢?他很奇怪。

他会记得兔子不吃带露水的胡萝卜,每天清晨都替她把胡萝卜擦干,却从不说“我会一直记得”;

他会把最向阳的山坡,留给兔子晒粮食,自己窝在背阴处啃骨头,却从不说“这是给你的”;

他看见猎人的脚印,会立刻把兔子往安全的地方赶,自己却绕着危险的痕迹打转,回来时爪子上带着泥,只说“刚才去追一只傻鸟”。

就像我总嫌你不够热络。你从不在月光下说长久,最多只是用手臂圈住我的腰,说“今晚的风,很适合放松睡一觉。”

“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

七月的暴雨夜,我们躲在被雷击过的橡树根下,我终于问出这句话。

雨水顺着你的耳尖往下淌,把铜铃铛洗得发亮。

你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雷声会把这个问题吞掉,才听见你说:

“你知道山毛榉的年轮吗?每圈都是一场风雨,却从不会把所有纹路,都露在外面。”

你开始带我去更远的地方。

我们在黎明前翻过山脊,看第一缕光吻上山巅的积雪,你突然说:

“雪线以上的植物,都懂得把根扎得很深,才敢在风里开花。”

我那时不懂,只觉得你的手臂,扫过我脊背的力度,比往常重了一些。

就像兔子渐渐有点难过。

她觉得狐狸不够爱她。

“你从来不说想我,”有次她坐在狐狸的尾巴上,声音闷闷的,“也不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狐狸当时正在舔她耳朵上的绒毛,闻言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天上的云,过了好久才说:

“你看那朵像的云,它现在很好看,对不对?不用问它明天会不会变成雨。”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兔子在森林边缘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陷阱,正好奇地探头看,狐狸突然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用尾巴把她卷到身后。

他自己围着陷阱转了好几圈,鼻尖嗅来嗅去,耳朵贴得紧紧的,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呜呜声。

“以后不许来这儿,”他把兔子往回送时,步伐快得像在跑,“这里的风不对,有铁锈味。”

兔子当时没懂,只觉得狐狸的尾巴,勒得她有点疼。

兔子后来才知道,狐狸早就发现了猎人的踪迹。

那些他不肯说的长久,是怕给不了的承诺,变成枷锁;

那些藏起来的鸡骨头,是怕血腥味吓跑她;

那些背阴处的沉默,是他在盘算,如何把危险都引向自己。

就像森林里的老狐狸说的,“真正的守护,是让被守护的那个,永远不必知道守护的存在”。

心灰意冷是慢慢堆积的。

九月的山毛榉开始落叶,狐狸叼来的蜂蜜越来越少,铜铃铛的声音也变得喑哑。

直到某天夜里,兔子在狐狸的储藏室里,发现了半截子弹壳,上面刻着模糊的十字,像个未完成的祈祷。

“这是什么?”她举着弹壳问狐狸时,狐狸正对着夕阳舔爪子,金色的光把他的轮廓描成透明的剪影。

“没什么,”狐狸偏过头,耳尖的绒毛,突然变得灰白,“是时候往南走了,兔子小姐你该囤冬粮了。”

兔子突然想起狐狸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想起他总在她睡着后悄悄检查洞口的藤蔓;

想起他每次让她走在路中间时,自己的身体总贴着草丛——那里最容易藏着危险。

兔子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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