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封 掌心的月光与迷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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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波妞: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月光的匣子。

我蹲在阳台上数花瓣的时候,忽然想起上周三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

我们家那只叫“元宵”的银狐仓鼠,正用它粉红的小爪子,在沙发底下的阴影里,给我上了关于“存在”与“陪伴”的生动一课。

那时候,你刚把最后一箱书搬进书房,额角还挂着汗珠。

我抱着装“元宵”的透明笼子经过,你伸手敲了敲笼顶,小家伙立刻支棱起耳朵,黑珍珠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指间晃悠的瓜子。

“当心点,”你笑着拽了拽我垂到笼边的发梢,“这小东西越狱三次了,比你当年,熬夜偷偷玩斗地主游戏还执着。”

我本想扭头反驳你——明明是你总把笼门扣成半开的虚掩状。

上次,它顺着书架爬进拖鞋里,害得你光着脚跳了半分钟踢踏舞,这账还没跟你算呢。

可念头刚冒出来,我后脚跟就被地毯翘起的边角,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往前扑 。

我怀里的笼子“哐当”撞在茶几雕花的腿上,那扇总被你扣错的门,这次倒干脆利落,“啪嗒”一声弹开了。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嗓子眼的声音,眼睁睁看着那团银灰色的小毛球从笼门里滚出来。

它像一颗被风吹动的蒲公英种子,贴着地板一蹿,就从沙发底那条窄缝里,钻了进去,连尾巴尖消失的弧度,都带着一点恶作剧般的得意。

等我回过神来,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鼻尖几乎贴着地面,眼睁睁看着那道缝隙,像怪兽的嘴,慢慢合上最后一丝光亮。

那“沙沙”声起初还带着点犹豫,像雨丝落在干枯的树叶上,细碎,却能数清每一下轻重。

是“元宵”的小爪子在扒拉地板,肉垫蹭过绒毛地毯的声音,混着它鼻尖偶尔碰到墙根的轻响,一下下敲在我耳鼓上。

可渐渐地,那声音就飘远了。

像被风卷着的沙粒,先是变得模糊,再后来,连最后一点尾音,都沉进了沙发底下的黑暗里。

世界突然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卡着的气音,像一只被掐住翅膀的飞蛾。

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不是那种蓄谋已久的抽泣,是毫无预兆的,热滚滚的两滴,“啪嗒”“啪嗒”砸在地毯上。

米白色的绒毛吸了水,立刻洇出两个小小的深褐色圆点,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墨瓶,在宣纸上晕开的渍。

我盯着那两个圆点,突然发现视线里的沙发腿、茶几角都开始晃,于是赶紧把脸埋进胳膊肘里。

可我越想按住眼泪,它们就越汹涌,顺着下巴尖往下掉,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比元宵刚才的“沙沙”声还要清晰。

你后来蹲在我旁边,用指腹一点点,梳开我粘在脸颊上的碎发:

“傻瓜,你哪是哭元宵啊?”

你的指尖带着刚搬完书的薄茧,蹭过我耳垂时有点痒。

我是想起小时候攥在手里化掉的冰棍了,想起毕业那天没来得及说再见的同桌了,想起去年冬天落在地铁上的那副手套了——我是哭那些明明攥紧了,却还是从指缝里溜走的东西。

我没说话,只是把脸往你掌心埋得更深。

那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怕的从来不是元宵跑丢,是怕这世间所有“拥有”都带着保质期,怕那些习以为常的陪伴,会像此刻消失的“沙沙”声一样,突然就没了踪迹。

可当时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道理都装不下。

我只看见那些习以为常的画面,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朵接一朵往眼前飘——

每天天刚亮,它总用粉粉的小鼻尖,顶那扇塑料笼门,“咔哒咔哒”地闹。

黑珠子似的眼睛扒着栏杆往外瞅,等我睡眼惺忪地走过去,就立刻支棱起前爪,把颊囊里藏了一夜的瓜子壳往外吐,像是在跟我汇报“昨晚没偷懒”。

喂食的时候更有意思,明明食盆里堆着小山似的粮,偏要急吼吼地往颊囊里塞,左边塞满了换右边,圆滚滚的腮帮子鼓得像揣了两颗葡萄,跑起来一晃一晃的,活像个揣着秘密的小贼。

我写稿卡壳时,它就趴在笼子二层的假山石上打盹,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银灰色的绒毛被阳光照得透亮,连蜷成小圈圈的尾巴尖,都透着一股岁月静好。

有时候,我对着屏幕叹气,它还会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用小爪子扒拉两下木屑,仿佛在说“别愁啦,我陪着你呢”。

可现在呢?

那扇总被它顶开的笼门空敞敞地晃着,假山石上只剩几粒散落的木屑,食盆里的粮还冒着热气——

刚才我明明听见它,“咔嚓咔嚓”啃了两口的。

就这么……没了?

像水滴融进大海,像火星落在雪地,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个会用小爪子勾我手指、会在我手心打盹、会把所有秘密都藏在颊囊里的小生命,说不见就不见了。

就像十七岁那年,弄丢奶奶送给我的那条银项链。是奶奶年轻时,在南洋用她攒了半年的割橡胶钱打的,链坠是一朵小小的梅花,我总爱捏在手里转着玩。

那天,在巷口追一只蝴蝶,跑着跑着就觉脖子一轻,回头找时,青石板路上只有被风吹动的梧桐叶。

可我知道,那枚磨得发亮的梅花坠子,再也不会贴着我的锁骨发烫了。

像大三那年,落在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的《小王子》。

书脊被我用马克笔,涂成了天蓝色,扉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玫瑰,每一页空白处都写满了碎碎念:

“今天食堂的番茄炒蛋太咸”、“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原来狐狸说的‘驯服’,是要把心交出去啊”。

等我第二天疯了似的找回去,座位上空空如也,只有窗台上的绿萝还在滴水,阳光落在书页曾经摊开的地方,留着一道浅浅的印子,像谁叹了口气。

更像那些,以为永远过不完的夏天。

蝉鸣能从早到晚扯着嗓子喊,冰棒纸撕开时“刺啦”一声,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扑在脸上,我们坐在操场看台上晃着腿,说“以后要一起,租一间带阳台的房子”。

可突然有一天,校服换成了西装,冰棒变成了速溶咖啡,再路过老操场时,栏杆上爬满了牵牛花,当年说要永远做邻居的闺蜜,早就散落在地图上的不同的城市。

那些明明攥得很紧的东西,怎么就走着走着,突然从指缝里溜走了呢?

你没像我妈那样,会隔着电大声话说,“多大点事?丢了妈给你买一整笼,金丝熊银狐三线,全给你配齐”;

也没像闺蜜小琳那样,发来一串哈哈哈的表情包,说“我的姐,一只仓鼠而已,你至于哭得像丢了命吗?”。

你甚至没立刻开口。

我趴在地上抽噎的时候,只听见你把刚放下的纸箱又往墙角推了推,鞋跟蹭过地板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你就那么蹲在我旁边,膝盖抵着我的膝盖,什么话都没说。

可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温度,一点点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像冬日里捂在掌心的暖手宝,不烫,却足够把那些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意,一点点逼出去。

“傻瓜!”后来你才慢悠悠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刚搬完东西的微哑:“先起来,地上凉。真要找,也得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不是?”

我听见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你的呼吸带着刚运动完的薄荷沐浴露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轻轻拂过我的耳廓。

“看,”你用手指敲了敲沙发底座,“这沙发是榫卯结构,底下有空隙但没通路,它跑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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