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铁火残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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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深入分析,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坚定彼此的信念:“反观我们,虽然暂时失利,损兵折将,丢失要地,但抗清的根基尚未完全动摇。大帅已安全转移至凤翔,陕甘之地虽然残破,但地域广阔,尚有回旋余地,可以依托地形与清军周旋。南明方面,虽然丢了襄阳,长江上游门户洞开,但江南核心的富庶之地仍在,水师主力犹存,各地勤王之师仍在不断集结。福建的郑氏集团虽然态度暧昧,但毕竟尚未完全降清,是一支可以争取的力量。”
他的手指重点在南京和沿海区域点了点:“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今有了初步应对瘟疫和毒气的方法。李大坤他们在南京的努力没有白费,牛痘的推广和防护知识的传播,使得清军试图利用瘟疫制造恐慌、瓦解军民的这一最不义、最恶毒的武器,效果已经大打折扣。这保住了我们最宝贵的人力资源。”
接着,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冷峻:“至于张晓宇的发明,那些‘滑行炮’、‘火风筝’、‘百发连铳’,再厉害,也需要庞大的后勤体系和高昂的资源来支撑。清廷以异族入主中原,统治基础远未稳固,其内部,满洲贵族与汉官之间的矛盾,八旗内部的权力倾轧(如多尔衮与豪格),以及占领区内此起彼伏的抗清起义,都如同暗流涌动。如此穷兵黩武,不顾民生凋敝强行维持战争机器,他们能支撑多久?其内部矛盾总有爆发的一天。”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他想起了记忆中那场伟大的、以弱胜强的战争中所提出的“持久战”理论,虽然时代背景、具体条件截然不同,但一些战略层面的原理是相通的——比如利用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不断消耗敌人,等待敌我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转变。
“战争的最终胜负,”戚睿涵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从来不仅仅取决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双方综合力量的消长,在于谁能坚持到最后,谁能更好地解决自身问题,抓住对方的破绽。清军看似强大,实则如同一个不断被吹胀的气球,外表光鲜,内部压力却在持续增大,终有极限。而我们,只要坚持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断在运动中消耗他们,在防御中积蓄力量,等待其内部出现问题,或者我们自身通过仿制、改进,乃至找到克制其火器的新战法,战略的转机,必然会出现。”
他看向董小倩,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你看,此前我们不是没有过胜利。守卫南京的战役,我们挫败了清军的第一次大规模渡江企图;东南沿海,郑芝龙、张家玉他们不也刚刚击退了红毛夷(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骚扰,稳固了后方?这些都说明,清军并非不可战胜的神话。依我看,最困难的战略防御阶段虽然尚未完全过去,清军仍保持着强大的攻势,但战略相持的阶段,其曙光已经在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了。清军这般不顾后果、肆无忌惮地消耗其国力和民心,他们的‘好日子’,恐怕也不会太长了。”
戚睿涵这番抽丝剥茧、既有现实分析又有长远展望的话语,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中,点亮了一盏虽然微弱却坚定地燃烧着的油灯。光芒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洞窟,却足以驱散眼前的迷雾,指引前进的方向,给予绝望中的人以宝贵的希望。董小倩看着他坚定而睿智的侧脸,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中的不安与惶恐渐渐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坚定的信任,以及愿与他并肩战斗、直至黎明的决心。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明白了。无论多难,我们一起走下去。”
与凤翔府那种凝重中孕育着希望与决心的气氛截然相反,此时的北京城,却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喧嚣与狂欢之中。
紫禁城,金碧辉煌,在秋日的阳光下更显威严。然而,这份威严之下,却弥漫着一种征服者的骄矜与浮躁。摄政王多尔衮志得意满,虽然未能一举擒杀南明伪帝或李自成,但西取西京、延安,南夺襄阳,拓地千里,将大清的战旗插遍了中原腹地,这无疑是他摄政以来,也是大清开国以来的又一重大武功,足以载入史册。
在庄严肃穆的太和殿,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和封赏仪式。文武百官,满洲亲贵,蒙古藩王,汉军旗将领,济济一堂,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多铎、豪格、阿济格、鳌拜等统兵亲王、贝勒、大将依次受到嘉奖,赏赐的金银帛缎堆积如山,属下将士也各有升迁,整个朝堂之上弥漫着一种亢奋的喜悦。
然而,在众多受赏的功臣中,最引人注目,也最让一些传统满洲武将内心复杂的,却是一个并无显赫官爵和战功的汉人——张晓宇。
多尔衮特意将张晓宇召至御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洪亮的声音高度赞扬了他:“张晓宇匠心独运,聪慧绝伦,所制诸般火器,如‘滑行炮’、‘百发连铳’、‘火风筝’等,实乃国之利器,克敌制胜,功莫大焉。此番西线、南线之捷,尔与有功焉!”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福临,虽然年幼,却也依照多尔衮事先的安排,用稚嫩的声音给予了丰厚的赏赐——黄金千两,帛缎五百匹,宅邸一座,并特授其工部郎中衔,虽无实权,却地位超然,可随时觐见奏对。
张晓宇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深深叩首谢恩:“臣张晓宇,叩谢皇上、摄政王天恩!臣必当竭尽驽钝,精益求精,以报天恩!”他的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恭与感激,但低垂的眼帘下,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一股难以抑制的得意与满足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感受到周围那些原本或许对他这个“幸进”汉人不屑一顾的满洲贵族们,此刻投来的目光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审视、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拉拢之意。
权力,认可,还有那种凭借超越时代的知识掌控他人生死、影响战局走向的快感,如同最醇的美酒,将张晓宇深深陶醉。他更加确信自己穿越后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依附最强的势力,掌握最直接的力量,运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才能实现自己的野心和价值,才能将那个处处与自己理念不合、总是站在道德高地的戚睿涵,以及他所维系的那套所谓的“民族大义”、“人性良知”,彻底踩在脚下,证明谁才是对的,谁才能笑到最后。
庆功宴的喧嚣过后,真正的决策在更为核心的圈子里进行。多尔衮在武英殿单独召见了张晓宇、大学士刚林、祁充格,以及几位心腹议政大臣。
殿内烛火通明,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气氛不复太和殿的轻松,变得凝重而专注。
“摄政王,”大学士刚林首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的提醒,“东西两线虽捷报频传,战果辉煌,然南明伪帝朱由崧遁走南昌,依旧号令江南;李闯残部窜踞凤翔,陕甘未靖。此二者皆未根除,实乃我心腹之患,不可不虑。”
多尔衮微微颔首,他身着常服,但眉宇间的威严与锐气丝毫不减。他踱步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刚林学士所言极是,”多尔衮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天下未定,岂可因一时之胜而高枕无忧?现今西线,豪格、尼堪已占绝对优势,李闯残部惊魂未定,元气大伤。可令他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逐步清扫陕甘残敌,不必急于求成,以免孤军深入,反被所乘。”
他的手指猛然下移,重重地点在长江中游的一个巨大标识上,语气也随之变得斩钉截铁:“当务之急,是趁南明新败,襄阳失守,其举国上下士气低落,惶恐不安之际,继续向南,给予其致命一击。决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他的指尖牢牢按住那个点——“武昌,九省通衢,扼控长江。此地若在我手,则江南门户洞开,长江上游尽为我所掌控。届时,我大清水陆并进,顺流而下,伪明小朝廷盘踞的南昌、南京,将无险可守,如同我囊中之物!”
说完这番战略构想,多尔衮蓦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站在臣僚队列稍后位置的张晓宇,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殷切期望:“张爱卿,成就此千秋功业,你的那些奇思妙想,还需更进一步,精益求精。尤其是那载人‘火风筝’,在襄阳之战已见奇效,扰敌心神,毁敌设施,传播……嗯,制造混乱,功不可没。但本王觉得,此物尚需完善,其飞升高度、载重、航程乃至投弹准头,都还有提升余地。而且——”
他略作沉吟,似乎在斟酌词句:“‘火风筝’之名,用于不载人投掷之物尚可。此等可载人飞天、凌空俯瞰、择机投弹之神物,当有一个更显其威能、更符合其身份的新名称!”
张晓宇心中一动,这个问题他早已思考良久。听到多尔衮垂询,他立刻顺势躬身,恭敬而清晰地答道:“回禀摄政王,此物凭借风力与气流滑翔,亦可通过绳索、尾翼等人力初步控制方向,虽不及飞鸟翱翔般自如,却已具凌空飞渡、执行军务之能。臣以为,可参照‘机器’、‘器械’之意,称之为‘飞机’,取‘凌空飞行之机械’之意。”
“飞机?”多尔衮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中精光一闪,品味着其中的意味,随即抚掌道:“好,凌空之机,恰如其分。简洁明了,又显其能。传令下去,日后我大清军中,不载人之火器仍沿用‘火风筝’旧称,而此等载人飞天、执行军务之神物,统称为‘飞机’!”
定下名称,多尔衮的气势更盛,他回到主位,下达了明确的命令:“张爱卿,着你督造署全力督办,改进此‘飞机’。要让它飞得更高、更稳、更远,载得更多,投得更准。需要什么匠人、物料,尽管开口。同时,各类火铳、火炮,尤其是那‘百发连铳’的射速与可靠性,‘滑行炮’的机动与防护,亦需不断精益求精,不得懈怠!”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待明年开春,冰消雪融,道路畅通,我军必要以焕然一新、更胜今日之雷霆万钧之势,拿下武昌,一举荡平江南,成就混一宇内之伟业!”
“嗻,臣,张晓宇,领旨。必当竭尽全力,呕心沥血,不负摄政王重托!”张晓宇高声应道,声音因激动而略带一丝颤抖。他仿佛已经看到,在自己的主持下,成千上百架更先进、更强大的“飞机”从专门的工场中生产出来,在下一个春天遮蔽江南的天空,投下的燃烧弹和爆炸物将戚睿涵和他们那所谓的“抗清民族统一战线”最后的堡垒与幻想,连同那片烟雨朦胧的土地,一同彻底焚毁。技术的力量,穿越者的优势,将在他手中发挥到极致,奠定一个全新的、由他参与塑造的王朝秩序。
殿外,北风依旧在呼啸,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呜呜的声响,预示着又一个严酷寒冬的来临。而殿内,决定下一个战场命运、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决策,已然在铁与火、野心与技术的交织下达。战争的巨轮,在张晓宇提供的先进火器与多尔衮的雄才大略共同推动下,将继续沿着既定的轨迹,向着那片即将面临更猛烈风暴的烟雨江南,无情地碾轧而去。未来的血与火,必将更加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