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烽火淬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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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五年,亦是南明弘光四年的初夏。中原大地的烽火并未因季节更替、草木葱茏而有半分停歇,反而在一种看似僵持的态势下,涌动着更为激烈、足以颠覆乾坤的暗流。这暗流,不仅源于正面战场的金戈铁马,鼙鼓震天,更来自那些在清廷统治腹地,犹如星星之火般悄然燃起,却又迅速形成燎原之势的抵抗力量。他们或许没有严整的军阵,没有犀利的火器,但他们有着保家卫国的赤诚,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武当山,亘古耸立于鄂西北的苍茫大地之上,层峦叠嶂,如龙蟠虎踞。夏日初临,山间更是云雾缭绕,紫气氤氲,珍禽异兽隐现林间,宫观殿宇掩映苍翠,本是一派清修悟道、与世无争的仙境气象。
然而,自清军铁蹄南下,肆虐湖广以来,这座被誉为“皇室家庙”的道教名山,也难以再独善其身。山下的哭嚎与烽烟,不可避免地侵染了这片净土。山上的宫观虽依旧晨钟暮鼓,香烟缭绕,但道士们的心中,早已不再是纯粹的黄老无为,静诵《道德》了。
这一日,黎明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金顶之上,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长须已然花白,身形却挺拔如松的老者,正迎风而立。他正是武当掌门熊渊冲,年过花甲,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毫无浑浊,反而在晨曦微光中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看清山下的苦难尘世。他手中那柄雪白的拂尘,此刻并未轻摇,而是紧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俯瞰着山下。在逐渐褪去的夜色中,隐约可见远处平原上清军营寨的点点灯火,如同嗜血的野兽瞳孔。更远处,偶尔升起的示警狼烟,像一道道黑色的伤疤,划破了初夏黎明本该宁静的天空。山风带来了湿润的草木清香,却也似乎带来了隐约的血腥与焦糊气味。
“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从他胸腔中发出,蕴含着无尽的悲悯与愤懑。山下通过隐秘渠道不断传来的消息,早已在他心中积郁成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苛政猛于虎……剃发易服,毁我华夏衣冠之正统;圈地占房,夺我百姓生存之根基。更有那骇人听闻的‘妇女裹足令’,”想到这里,熊渊冲的眉头紧紧锁住,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五岁稚女,便要断骨缠足,以求所谓‘三寸金莲’?此等戕害妇孺,违背天理人伦之举,简直是闻所未闻,人神共愤!”
还有谍报清晰指出,清廷为从根本上瓦解汉民的抵抗意志,正有系统地打压在中原影响深远的道教,刻意抬举藏传佛教,企图从精神信仰层面,彻底驯服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无量天尊。”熊渊冲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如同金顶铜钟,在寂静的山巅回荡,“清虏无道,视我华夏子民如草芥,毁我衣冠,断我文脉,乃至戕害妇孺,天理难容。我道家虽讲求出世清修,然亦怀济世度人之心,岂能坐视妖魔横行,生灵涂炭,而独善其身于此仙山福地?”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心中已然做出了一个将改变武当命运,乃至影响湖广战局的重大决定。
天色大亮后,紫霄宫内,气氛庄严肃穆。三清神像威仪凛然,俯视着下方。数十位武当派的核心人物——各殿长老、各院执事以及武功卓绝的真传弟子,齐聚于此。烛火在略显昏暗的大殿内跳跃,映照着一张张神情凝重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清冽,也掺杂着一丝山雨欲来的紧张。
熊渊冲立于众人之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庞。他看到有年轻弟子眼中燃烧的怒火与激动,也看到年长同道眉宇间的忧虑与沉思。
“诸位同道,”熊渊冲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沉凝如古井深潭,“今日召大家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已有所猜测。”他顿了顿,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昔日祖天师张道陵立教,亦有荡魔诛邪,护佑苍生之志。我武当一脉,自三丰祖师以来,亦讲究武道双修,既为强身健体,超凡脱俗,亦为扶危济困,铲除不平。”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激昂:“如今神州陆沉,鞑虏肆虐,铁蹄所至,山河破碎,万民泣血!我武当弟子,空有一身武艺,难道仅是为了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于山中,延年益寿吗?”
一位名叫苏清玄的年轻道士,性子最为刚烈,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激动地抱拳道:“掌门师祖所言极是。弟子们平日练剑习武,眼见山下百姓受苦,早已按捺不住胸中义愤。这拂尘,这长剑,不应只用来扫除尘埃,演练套路。愿随掌门下山,杀鞑子,救百姓,虽死无憾!”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洋溢着为国为民的赤诚。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决绝。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极深的长老,玉枢子,沉吟片刻,开口道:“掌门,我等毕竟是方外之人,出家修道,以求清净无为,羽化登仙。如今卷入这红尘杀伐,沾染血腥,是否……有违我道家根本教义?且清军势大,火器凶猛异常,传闻有能飞天轰炸之物,我等血肉之躯,仅凭拳脚刀剑,恐难正面抗衡,若招致清虏报复,千年武当基业,毁于一旦,我等岂非成了罪人?”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代表了部分求稳持重者的想法。
熊渊冲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将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宫墙,看到了山下苍生疾苦。他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历经世事后沉淀的智慧光芒:“玉枢师弟所言,老道岂能不知?然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华夏倾覆,文明断绝,道统又何存?清净之道,在于心性超脱,而非置身事外,坐视妖魔涂炭生灵!那非是清净,乃是冷漠!”
他收回目光,环视众人,声音提高了些许:“至于与清军硬碰硬,老道尚未迂腐至此。敌强我弱,当效仿古之游侠,亦如当今江南李大坤等义士所为,聚拢忠义百姓,隐匿山林湖泽,伺机而动。我们要做的,是袭扰其粮道,截杀其信使,铲除为虎作伥的汉奸,将抗清的信念,如同种子般播撒到湖广的每一寸土地。让清虏在这所谓‘统治腹地’,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如此,既打击了清虏,又保全了我等主力,更可唤醒民心!”
他这番深入浅出的剖析,既有大义名分,又有切实可行的策略,顿时让殿内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道士们茅塞顿开,目光纷纷变得坚定起来。
“掌门高见,我等愿追随掌门,匡扶正义!”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激昂的声音在紫霄宫内回荡,冲散了最后的疑虑。
决议已定,武当这台庞大的机器迅速而隐秘地运转起来。以熊渊冲为首,武当山精选了三千名精壮且武艺高强的道士,他们不仅是内家拳高手,许多也精通剑法、棍术乃至暗器。在严格的保密下,他们分批秘密下山。脱下平日显眼的道袍,换上粗布麻衣,或扮作行商伙计,或扮作逃难流民,甚至有人凭借医术扮作游方郎中,融入了鄂西北、豫西南广阔的乡村山林之中。
他们凭借对地形了如指掌,和一身远超常人的好武艺,更凭借着武当山在民间固有的崇高影响力和组织能力,迅速发动群众,建立秘密据点,组织起一支支小而精悍的游击队。
几乎与此同时,与武当素来交好、同气连枝的浮丘山道观,在得知熊渊冲举事后,亦毫不犹豫地响应。浮丘山道士多以刚猛的外家功夫见长,他们纷纷效仿,投入抗清洪流。两山道士相互呼应,协同作战,行动诡秘,来去如风,专挑清军防守薄弱处、后勤补给线下手。
很快,南阳府、襄阳府等地,一系列令清廷地方官府头疼不已的事件接连发生:刚刚上任的旗人官员在赴任途中遇袭身亡;投靠清廷、为虎作伥的汉奸士绅深夜被诛杀于宅邸;小股清军巡逻队在山区遭遇致命伏击,全军覆没;运往前方的重要粮草在驿站被焚毁一空……
虽然单次行动规模不大,但次数频繁,范围广泛,手段干净利落,往往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义士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得清廷在湖广的统治秩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驻防的清军不得不分兵四处弹压,疲于奔命,士气也受到了影响。这些身着便装,却依旧保持着道家发髻和凛然正气的义士,成为了插在清廷腹地的一把把无形而锋利的尖刀。
就在武当、浮丘义旗纷举,敌后战场如火如荼之际,清廷的实际主宰者,摄政王多尔衮,并未放松对南明和大顺政权正面防线的压力。他深知,必须尽快摧毁这两个明面上的抵抗核心,才能腾出手来彻底清剿后方愈演愈烈的“匪患”。
顺治五年五月,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休整、调兵和谋划,清军再次发动了规模空前的春季攻势。这一次,清军兵分四路,如同四支巨大的铁矛,直指南明与大顺的战略要地,企图一举打破僵局。
东路,由能征善战的贝勒岳乐率领,辅以汉军旗中经验丰富的重将,集结重兵,猛攻长江防线上的重镇——安庆。意图十分明确,就是要在南明的长江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威胁南京的侧翼,动摇弘光朝廷的根本。
中路,则由敬谨亲王尼堪统率满洲八旗精锐,携大量从张晓宇指导下改进的红衣大炮,以及部分令人谈之色变的“疫武器,扑向长江中游的枢纽,湖广首府——武昌。若能攻克武昌,则长江天险被拦腰截断,南明与西面顺军的联系将更加困难。
西路则分为两股:一股由老成持重的阿巴泰坐镇,攻打位于湖广与陕西交界处的战略支点——郧阳。此地山势险峻,是顺军防御体系中的重要一环,拿下郧阳,便可切断湖广顺军与陕西大本营的联系。另一股,则由肃亲王豪格麾下的大将瓦克达统领,自河南出兵,进犯关中平原的北大门——咸阳,直接威胁李自成凤翔府政权的核心安全。
战报如同雪片般,通过快马和信鸽,飞往凤翔府的平西侯府以及南昌的南明行在。凤翔侯府内,气氛一时间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戚睿涵与董小倩留在凤翔,协助吴三桂协调顺军防御,同时密切关注着各路战况的发展。
最初的几天,传来的消息确实不容乐观。清军凭借着张晓宇改进的火器,尤其是那种被清军称为“神火飞鸦”的空中投掷武器,以及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重型滑膛炮,给明顺联军的城防工事和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沉重的心理压力。安庆、武昌城下炮火连天,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伤亡惨重。郧阳、咸阳的外围阵地更是屡屡易手,顺军将士往往需要付出数倍于敌的代价,才能勉强守住关键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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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吴三桂紧锁的眉头和阴沉的面容。他站在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声音低沉:“多尔衮这次是下了血本,四路齐攻,投入的兵力和火器强度,都远超以往。安庆那边,黄得功、阎应元两位将军都是硬骨头,但岳乐兵力占优,火炮猛烈;武昌有何腾蛟、堵胤锡两位督师坐镇,军民同心,但尼堪来势汹汹,还带着那些腌臜的瘟疫武器;郧阳和咸阳,我军装备劣势最为明显,张鼐、田见秀他们只能倚仗地形和将士的血勇苦苦支撑,每一刻都在流血啊。”
戚睿涵站在一旁,虽然面色同样凝重,眼神中却并无慌乱失措。他仔细阅读着每一份前线传来的战报,尤其是那些夹杂在军情中的,关于敌后游击队配合行动的只言片语。
他走到地图前,用手指点着湖广、河南、山东等清军控制区的腹地,冷静地分析道:“侯爷勿忧。您请看,此次清军攻势虽猛,但其后方已远非铁板一块。武当、浮丘义士起事,李大坤他们在江南依托水网和民众,搅得风生水起,山东谢迁、于七等人的抗清义军更是声势浩大,攻城略地。清军每向前推进一步,其漫长的后勤补给线就要多一分担忧,担心后路被断,粮草被劫,信息不通。这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期盼并努力促成的局面——正面战场与广阔的敌后战场相互策应,让清军陷入两面作战的泥潭!”
董小倩也点头附和,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睿涵说得对。而且,侯爷,经过前几年与清军的反复交锋,特别是经历了扬州、南昌的防疫战斗,我军将士对清军的火器、毒气乃至卑劣的瘟疫战术,都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和应对之策。睿涵和李大坤他们弄出来的牛痘疫苗和简易防护措施,虽然不能完全杜绝伤亡,但已经大大降低了军队和民众的恐慌情绪,非战斗减员得到了有效控制。将士们不再视清军如不可战胜的鬼神,敢战之心、必胜之念,日益旺盛。”
吴三桂听着两人的分析,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战场形势,终究要靠前线将士用血肉去拼搏。
然而,战局的发展,逐渐开始印证戚睿涵的判断。在安庆方向,靖南侯黄得功、江淮总兵阎应元等人依托坚固的城防和强大的水师支援,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同时,活跃在皖南山区,由前明军官、义民组成的小股义军,不断袭扰岳乐部的后勤运输队,焚烧粮草,破坏道路,使得岳乐无法心无旁骛地全力攻城,攻势屡屡受挫。
在武昌方向,尼堪的军队遭遇了湖广总督何腾蛟、佥都御史堵胤锡领导的军民的激烈抵抗。更为关键的是,城内外军民利用戚睿涵、李大坤通过秘密渠道传播过来的防疫知识和方法,迅速隔离疑似病例,注意饮水卫生,有效遏制了清军试图再次投放的瘟疫,城内士气并未因疫病的威胁而崩溃。而且,来自敌后战场,特别是武当义士们冒死送来的关于清军兵力调动、粮草囤积地点的情报,使得明军指挥层能够更准确地掌握清军动向,甚至能预判其进攻重点,提前做好准备。
郧阳和咸阳的战事最为惨烈。顺军将士们凭借着一腔血勇和对秦岭、巴山地形的高度熟悉,与装备精良的清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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