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牧野决战前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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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决战前夜 - 周军的誓师

黄河咆哮:联军渡河与无形的战鼓

公元前1046年,二月初四(按周历计算)。冬日的尾巴带着刺骨的寒意,席卷着中原大地。宽阔浑浊的黄河如同一头被惊醒的黄色巨龙,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冰凌和泥沙,咆哮着向东奔腾。巨大的冰块相互撞击,发出沉闷而骇人的“轰隆”声,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巨变擂响战鼓。

河岸边,一支庞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军队,如同蛰伏的钢铁洪流,静静地等待着渡河的命令。这支军队的核心,是周武王姬发麾下经过多年锤炼、装备精良的“虎贲”(精锐甲士)和“戎车”(战车兵)。他们盔明甲亮,眼神锐利如鹰,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铁血杀气。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则是来自西方和南方广袤土地上的各族联军:庸、蜀、羌、髳(苗)、微、卢、彭、濮。他们的装束各异,武器五花八门——有披着厚重兽皮、手持巨斧的彪悍羌人;有身形矫健、擅长丛林作战、脸上涂着神秘油彩的髳(苗)人;有来自南方水泽、眼神锐利如隼的彭、濮战士;还有来自巴蜀之地、沉默坚韧却透着狠劲的庸、蜀、微、卢士兵。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信仰和图腾,但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地方——黄河对岸那片被称为“牧野”的广阔原野,以及更远处,那座笼罩在昏黄暮色中、象征着商纣暴政的巨城——朝歌。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风声、水声、冰凌碰撞声、战马的响鼻声、武器偶尔的磕碰声……汇集成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这不是寻常的征伐,这是对统治了六百年、庞然大物般的商王朝的终极挑战!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我们能赢吗?朝歌城里,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有能喷火的怪兽和刀枪不入的魔兵?

在河边一处临时搭建的简陋高台上,周武王姬发迎风而立。他身披玄色犀牛皮甲,内衬朱红色战袍,腰悬象征王权的青铜宝剑“钺”(一种大斧)。寒风卷起他头盔上的红缨,猎猎作响。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面容英武刚毅,线条如同刀刻。但他的眼神,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深邃和沉重。

此刻,他的目光掠过奔腾的黄河,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落在了朝歌城内那座奢华的鹿台上。他仿佛看到了不久前惨死的王叔比干那颗被挖出的、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仿佛看到了装疯被囚的箕子绝望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兄长微子启被迫出走时悲凉的背影;更仿佛看到了酒池肉林间,那个拥着妖妃妲己、对天下汹汹民怨充耳不闻的暴君帝辛(纣王)!

一股混杂着悲愤、责任和巨大压力的洪流,在他胸中激荡冲撞。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父亲周文王姬昌(西伯侯)临终前紧握他手的情景犹在眼前:

“发儿……商命将终……然其势犹巨……如虎狼盘踞……伐之……需……万……民……归……心……待……时……机……” 父亲那断断续续却字字千钧的嘱托,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深处。为了这一刻,他隐忍了多少年!积蓄了多少力量!联络了多少盟友!如今,时机就在眼前!八百诸侯孟津会盟的旗帜仿佛仍在眼前飘荡!

“武王,”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正是那位被父亲尊为“师尚父”、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传奇人物——姜尚(姜子牙)。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披朴素的葛袍,手持一根象征军令的白旄(牛尾装饰的旗杆),眼神却锐利如电,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迷雾。“天时已至,地利已占,”姜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姬发耳中,压过了黄河的咆哮,“商军主力仍在千里之外的东夷战场,朝歌空虚!商纣倒行逆施,人心尽失,连他自己的叔父比干都被他残害致死!此乃人和之极!此战,上应天心,下顺民意!武王,您还在忧虑什么?”姜子的话,如同淬火的利刃,瞬间劈开了姬发心头那团沉重的迷雾。

姬发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冰屑与水汽的凛冽空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泡,让他精神陡然一振。他环视着高台下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的联军将士。他看到那些来自遥远西陲的羌人战士,脸上冻得通红,却依然紧握着武器,眼神里燃烧着原始的勇气和对未知的渴望;他看到髳人战士沉默地摩擦着手中的短刃,眼神里是对压迫者的刻骨仇恨;他看到了自己的嫡系“虎贲”们,坚毅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绝对信心和对统帅的无条件信任!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如同地底的熔岩,从他心底深处奔涌而出!父亲,您看到了吗?您积攒的仁德,您播下的火种,此刻,即将燎原!

姬发猛地转过身,面向东方,朝歌的方向,用力一挥手中的令旗!

“击鼓!传令——!渡——河——!”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黄河的咆哮!

“咚!咚咚咚!咚咚咚——!”

激昂雄浑的战鼓声骤然响起!如同滚雷般在冰冷的河谷中回荡!一面面巨大的、象征着周军和各部联军的旗帜被高高擎起,在凛冽的寒风中舒展开来,猎猎翻飞!

“过河!过河!”

“杀!杀进朝歌!诛杀昏君!”

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在联军阵中爆发!压抑已久的战意被彻底点燃!

早已准备就绪的无数船只、木筏、皮筏子如同离弦之箭,被无数粗壮的手臂奋力推入汹涌的黄河!勇士们吼叫着,跳上这些简陋的渡具,挥舞着船桨、长篙,奋力向对岸划去!浑浊的河水拍打着船船舷,溅起冰冷的浪花打在脸上,却浇不灭他们眼中熊熊燃烧的战火!马蹄踏碎岸边的薄冰,战车碾过泥泞的滩涂,发出沉闷的轰鸣。庞大的联军,如同一柄出鞘的巨剑,带着决死的意志,狠狠地刺向商王朝的心脏地带——牧野!

牧野誓师:血泪控诉与钢铁纪律

二月初五黎明。渡过黄河的联军,如同潮水般涌入了牧野这片开阔的原野。牧野,顾名思义,本是商王室的牧场,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正是进行大规模会战的理想之地。此刻,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般在原野上弥漫浮动,空气冰冷刺骨。

没有想象中的商军主力严阵以待。牧野空旷得有些诡异,只有远处朝歌城那巨大的、模糊的轮廓,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死寂。这份死寂,反而比千军万马的呐喊更让人感到压迫。士兵们沉默地列队,紧张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握着武器的手心渗出了汗。他们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难熬。

在临时筑起、象征最高统帅地位的木制高台(后世称“师尚父之台”)之上,姬发再次登临。台下,是列阵完毕、来自不同部族的联军将士。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道无形的光束,聚焦在武王身上。

姬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头脑异常清醒。他放眼望去,视线扫过那一张张或粗犷、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写满紧张与期盼的脸庞。他知道,大战在即,士气如虹,亦如薄冰。一丝动摇,都可能引发雪崩。他需要点燃他们的怒火,更需要束缚住他们原始的杀戮冲动!他需要让他们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他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被摩挲得发亮的竹简——那便是即将彪炳史册的《牧誓》。

姬发的声音,在清晨冰冷的旷野中响起,不高亢,却异常清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借助清晨的寂静,传得很远很远:

“西方远道而来的将士们!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的勇士们!你们辛苦了!” 这声问候,如同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部分将士心头的紧张和隔阂。

紧接着,姬发的语气陡然转为沉痛与激愤:

“抬起头来!看看我们的东方!那座巨大的牢笼——朝歌!” 他戟指东方,声音充满了悲怆:“我们的敌人是谁?是那个自诩为‘天子’的暴君——帝辛(纣王)!”

“他犯下了怎样的滔天罪行?且听我一一道来!”姬发的声音如同重锤,字字砸在每一个将士的心坎上:

“其一!牝鸡司晨!颠倒阴阳!” (他刻意用了这个极其形象、极易理解的比喻)“大家想想看,谁家让母鸡去打鸣管天亮?那不是乱了套吗?可我们的纣王呢?他把治理国家的至高权力,交到了一个妇人——妖妃妲己的手中!让她随意干涉朝政,祸乱朝纲!国家大事,竟让一个妇人说了算!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颠倒和荒谬吗?!” 台下传来轻微的骚动和压抑的咒骂声。许多将士,尤其是来自尚武部族的勇士,对“女人干政”有着天然的抵触和鄙夷。

“其二!听信妇言!自绝忠良!” 姬发的声音更加悲愤,“就因为这个妖妇的谗言,纣王干了什么?他挖了自己亲叔叔比干的心!仅仅因为比干劝他要勤政爱民!他把忠臣箕子逼得装疯卖傻还被关进大牢!他逼得自己的亲哥哥微子启无法在故国立足,只能含泪出走!他抛弃了为他浴血奋战的忠臣良将,却把费仲、恶来这些只知道阿谀奉承、搜刮民脂民膏的奸佞小人当成心腹!听信枕边风,杀忠良,养奸佞,这样的君王,还有什么资格统治天下?!”

“其三!遗弃先祖!亵渎神灵!” 纣王此刻的声音充满了对神灵和祖先的敬仰与对纣王荒淫的痛斥:“我们商周之人,最重祭祀祖先,敬畏神明!可纣王呢?他荒淫无度,把本该用来祭祀祖先、祈求风调雨顺的珍贵牺牲(祭品),全都扔进了那座臭名昭着的‘酒池肉林’!他在里面日夜笙歌,醉生梦死!他抛弃了对先祖的敬畏,也抛弃了上天的眷顾!这样的不肖子孙,连祖宗神灵都不会再保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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