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重生的盲眼圣女之哑官朱砂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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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哑官朱砂录

运尸骡车在浓墨般的夜色里颠簸,每一次轮子碾过石板缝,都像碾在明霜的骨头上。劣质烧酒和尸臭混合的浊气,被颠簸搅拌得更加粘稠,死死糊住口鼻。哑官佝偻的背影像一块僵硬的墓碑,插在车辕前,无声地切割着流动的黑暗。玉铃铛死死硌在明霜掌心,那四个字——“弑师者偿”——如同淬毒的针,一下下刺着她残存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骤停。一股浓重得令人窒息的陈旧霉味、草药腐败的酸气,还有某种更深沉、更冰冷的金属锈味,混合成一股独特的气息,劈头盖脸压来。是义庄。哑官枯爪般的手攥住她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将她粗暴地拖下车,推进一片更浓稠、更死寂的黑暗里。

“砰!”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光。空气在这里沉淀了不知多少年,死亡是唯一的住民。明霜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鲛绡下的“视线”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铺开。没有活物的灵气波动,只有无数团冰冷、沉寂、轮廓模糊的“影”,或躺或卧,散落在巨大的空间里。那是等待腐烂,或者等待被“阅读”的尸体。唯一活跃的,是角落里一团极其微弱、跳跃不定的橘黄光晕——一盏油灯,灯芯噼啪爆出一点火星,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哑官像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地拖拽着一具沉重的担架,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是栖凤阁那个颈带爪痕的死者。担架被粗暴地掼在屋子中央一张宽大的、浸透了深褐污渍的木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油灯被移近。昏黄的光晕颤抖着,勉强舔舐到尸体的轮廓。哑官佝偻的身影被拉长,扭曲地投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如同某种择人而噬的巨兽。他枯槁的手伸向旁边一个敞开的陈旧木箱。箱子里没有寻常的刀具剪钳,只有一堆……活物。

几支大小不一的朱砂笔,笔杆是某种暗沉的兽骨,笔尖猩红湿润,竟在微微颤动,如同饥渴的虫豸。一卷泛黄发脆、边缘却异常锐利的皮纸,自动舒展开,悬浮在尸体上方,散发出陈旧血腥和怨毒混合的气息。几枚磨得发亮的青铜签,在箱底叮当作响,像几颗焦躁的牙齿。

哑官没有动那些“活”的工具。他只是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嵌满黑垢的食指,径直按向死者咽喉处那三道狰狞翻卷的爪痕!

就在那指甲即将触到凝固血痂的瞬间——

“别碰!”

一声嘶哑低吼,如同两块锈蚀千年的铁片在明霜颅骨深处狠狠刮擦!那声音没有经过空气震动,是直接在她脑髓里炸开的,带着刺骨的金属腥气和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是哑官!他喉咙的位置,皮肤下的骨节在疯狂地错动、摩擦,挤出这非人的音节!

明霜浑身剧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他能“说话”?不,这根本不是说话,是骨头在惨叫!

哑官按向尸体的手悬停在半空,枯指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过头,那张在油灯下如同风干橘皮的脸上,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向明霜的方向——即使隔着鲛绡,她也能感受到那目光里沉甸甸的、非人的压迫和一种……焦灼?

他喉间的骨肉摩擦声再次响起,更加急促、刺耳,像有无数根生锈的钢针在里面搅动:“那……痕……噬魂……你……碰……即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之痛,艰难地从那无声的喉咙深处抠出来。

噬魂?碰即死?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明霜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方才在栖凤阁,她的指尖,实实在在地摸到了那爪痕!冰冷的、翻卷的触感,此刻仿佛还在指尖残留!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袖中毫无征兆地一沉。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冰冷小手,在里面塞进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张薄而韧的纸,滑过她冰冷的腕骨皮肤,无声地飘落在地。

又是那种暗黄的纸!带着陈年旧物的腐朽气息,边缘锐利如刀。纸上墨迹淋漓,勾勒的依旧是扭曲邪异的琴谱线条,墨色新鲜得刺鼻。只是这一次,在琴谱下方,几行小字如同蠕动的黑虫,新鲜地烙印在纸面上:

**“丑时三刻,鸩羽吻喉。”**

**“寅时正,百足噬心。”**

**“卯时初,魂飞魄散。”**

字迹下方,赫然标注着一个日期——正是三日之后!旁边,还画着一只小小的、振翅欲飞的血色凤凰,翎羽根根如针!

死亡的预言!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明霜的喉咙。三日……鸩羽……百足……魂飞魄散!

“呃……”哑官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破风箱抽动般的怪响。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那张不祥的琴谱,枯瘦的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那薄薄的纸片是烧红的烙铁。他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捡那琴谱,而是指向木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喉骨摩擦的怪声再次撕裂死寂:

“看……他……怀里……”

明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看?她如何能看?但哑官那非人的、带着命令式焦灼的“声音”,像无形的钩子,攫住了她的意志。她如同提线木偶,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和本能驱使着,僵硬地向前挪动脚步。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尸体青白的脸上跳跃。浓重的尸臭混杂着血腥,直冲鼻腔。明霜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她摸索着,触到死者胸前冰凉滑腻的锦缎。手指探入衣襟内侧,触到一个坚硬、方正的棱角。是一本书?她用力将它抽了出来。

触手冰凉沉重,竟是一卷以青铜为轴、非帛非纸的……卷宗?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和血腥混合的甜腥气。

哑官枯槁的手猛地伸过来,一把夺过那卷青铜卷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迫。他枯瘦的手指在卷宗表面那层滑腻粘液上狠狠一抹,随即,竟用那沾满粘液的手指,直接戳向旁边悬浮的泛黄皮纸!

“嗤——”

手指触到皮纸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油脂!猩红的光猛地爆开!那卷原本死气沉沉的皮纸骤然活了!它疯狂地抖动、舒卷,贪婪地吸吮着哑官指尖带下的粘液和……某种更本质的东西。皮纸表面迅速沁出大片浓稠、暗红近黑的污迹,像饱食鲜血后晕开的墨团。

污迹在皮纸上扭曲、汇聚、伸展……如同拥有生命的血虫在疯狂蠕动!最终,凝固成一行触目惊心的朱砂大字:

**“第七次重生。”**

每一个字都饱满欲滴,猩红得刺眼,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仿佛刚刚从心脏里剜出来,带着滚烫的生命力,烙印在这张吸食尸骸的皮纸上!朱砂的赤红与皮纸的昏黄形成一种妖异的对比,像一张咧开的、淌着血沫的嘴。

第七次重生?明霜如遭重击,踉跄后退,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这字……指的是谁?是她?这念头荒诞又冰冷,却像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灭门那夜的雪,师尊咽喉的爪痕,三十年来缠绕不去的梦魇……难道并非唯一?

就在她心神失守的瞬间,哑官喉间那刮骨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

“手……按……心口!”

明霜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失魂落魄地向前。冰冷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驱使着她。她颤抖着,伸出那只曾触摸过师尊致命伤、又触摸过眼前这具尸体的右手,缓缓地、带着赴死般的决绝,按向死者冰冷僵硬的胸膛中央。

指尖触及冰凉尸肤的刹那——

“嗡!!!”

不是声音,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脑海!眼前的黑暗被狂暴地撕裂,炸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雪!又是铺天盖地的雪!但这一次,不再是三十年前的灭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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