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数据脐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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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与这末日废墟,与冰冷的“律”的接口,与圣女此刻承受的痛苦,形成了最刺耳的悖论!

清道夫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声音…他从未听过,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来自记忆最深处、早已遗忘的角落!是谁?!

“呃啊——!” 圣女的痛呼声打断了那诡异的温柔女声。幽蓝光芒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着她,将她纤细的身体缓缓拖向岩画音叉接口的核心!那烧红的烙铁般的中心点!

清道夫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所有困惑和恐惧!脉冲手枪瞬间抬起!目标不是圣女,而是岩画接口那幽蓝光芒最炽烈的核心!无论那是什么鬼东西,打断它!

就在这时!

“清…清道夫…” 一个虚弱、带着剧烈喘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是“鼹鼠”。

那个在进入地下通道前,被他当作辐射探针、半个身子暴露在荧光雨下的幸存者。他竟然挣扎着跟了进来!此刻,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裹在破布里的身体筛糠般颤抖。防护服?他根本没有。裸露的皮肤上,被辐射雨灼伤的水泡大面积溃烂、流脓,边缘呈现出不祥的荧绿色。他的呼吸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呼噜声。更严重的是左腿,一块扭曲的金属片深深嵌在大腿外侧,伤口周围的组织呈现出坏死般的青黑色,肿胀得吓人。浓烈的腐臭味混合着辐射尘的腥气弥漫开来。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一丝渺茫的、对同伴的依赖。

“水…给…给我点水…” 鼹鼠伸出污秽不堪、布满溃烂的手,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清道夫的动作顿住了。枪口依旧指着岩画接口,但眼角的余光扫过护目镜角落那鲜红的倒计时:`68:15:47`。水。生命线。每一滴都弥足珍贵。分给鼹鼠?在这个随时可能被高维信息流撕碎、被“律”的接口吞噬的地方?分给一个注定活不过几小时、只会拖慢脚步的累赘?

**情感共鸣:**

* 喉咙里的干渴感瞬间化为灼烧的火焰。清道夫甚至能感觉到防护服内循环系统里液体流动的微弱声响,像恶魔的低语。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触碰到面罩内壁冰冷的合成材料,带来一阵刺痛。

* 他的目光扫过岩壁角落。那里,在昏黄光线勉强照到的潮湿岩缝里,顽强地生长着一片片墨绿色的、肥厚的苔藓。那是地下深处仅存的、可能“无害”的有机物。

* 没有丝毫犹豫。清道夫猛地转身,不再看鼹鼠哀求的眼睛,几步跨到岩壁边。厚重的防护手套粗暴地抓向那片苔藓!不是采摘,是撕扯!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狠劲,将大把大把滑腻、冰凉、散发着土腥和淡淡霉味的苔藓从岩缝里连根拔起!苔藓的汁液染绿了手套,一些细小的白色菌丝在断裂处徒劳地扭动。

* 他看也不看,将这一大团湿漉漉、粘糊糊的苔藓胡乱塞进防护服腰部一个带有过滤嘴的应急进食口。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瞬间冲入面罩内部,直冲鼻腔和口腔!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但他强迫自己咀嚼,用牙齿碾碎那滑腻坚韧的纤维,混合着泥浆般的汁液,强行吞咽下去!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糊状物滑过火烧般的食道,暂时压下了那要命的干渴,却带来了更深的恶心和一种啃噬腐土的绝望感。生存,就是用最肮脏的东西,填充最原始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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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吞咽着苔藓泥浆,目光却死死盯着岩画方向。圣女的身体距离那幽蓝炽烈的接口核心已不足半米!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向前伸着,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抗拒,又仿佛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即将触碰到那烧红的“烙铁”!

**冲突递进:**

* “别…别丢下我…” 鼹鼠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看到了清道夫吞咽苔藓的动作,看到了那指向岩画接口的枪口,也看到了圣女即将被吞噬的景象。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再次重重摔倒,脓血从金属片嵌入处汩汩涌出。

* 这声惨叫如同丧钟,敲在清道夫心头。带着鼹鼠?穿过那片能量场紊乱、隐藏着未知危险(婴儿哭声)、还有律的接口发狂的核心区?等于自杀!抛弃他?在这黑暗、痛苦、绝望中独自腐烂?

* 护目镜的倒计时数字冰冷地跳动着:`68:11:29`。圣女的指尖,距离幽蓝接口核心,仅剩一掌之遥!那温柔的女声似乎又在耳边低语,带着诡异的诱惑和催促。

* 道德的天平在生存的砝码下剧烈倾斜。清道夫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痛苦挣扎的鼹鼠和即将触碰毁灭(或真相?)的圣女之间,飞快地扫视了一次。时间,没有时间了!

* 他猛地转身!不是走向鼹鼠,而是将脉冲手枪的枪口狠狠顶在岩壁一块松动的巨石上!手指扣动扳机!

* **砰!**

* 一声沉闷的爆响!低功率的辐射脉冲精准地炸碎了巨石底部的支撑点!巨大的石块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塌落,翻滚着,瞬间堵死了通往鼹鼠所在角落的狭窄通道!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 “不——!!!” 鼹鼠绝望到极致的嘶吼被巨石落地的巨响和烟尘彻底淹没!

清道夫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看那被巨石封死的通道一眼。所有的犹豫、怜悯、负罪感,都被他强行用冰冷的石块封死在了身后。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眼中只剩下前方那幽蓝炽烈的接口,以及即将触碰它的圣女!他端着枪,踩着满地的碎石和尘埃,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能量场狂暴、婴儿哭声如同幽灵般萦绕的、未知的核心黑暗!

## 第二章:数据脐带(4)

圣女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音叉图腾。

不是试探,没有犹豫。如同朝圣者触碰神龛,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布满尘垢与细微伤痕的皮肤,贴上那粗糙、布满岁月蚀痕的金属表面。

嗡——!

不再是之前那种低沉、穿透性的共鸣。这一次,是狂暴的、撕裂灵魂的尖啸!仿佛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的颅骨,狠狠扎进意识的最深处!整个岩画室的空气都在高频震荡,覆盖在岩壁上的深褐色胶状物如同沸腾的滚油,疯狂地鼓起、破裂,溅射出粘稠的浆液!墙壁在呻吟,地面在颤抖,穹顶的尘埃簌簌落下!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鸣从圣女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椎!闭着的双眼在剧烈颤抖,眼睑下的眼球疯狂地转动!破旧的白袍被无形的力量鼓荡起来,猎猎作响。

痛苦,是开场的序曲。

紧接着,是无序的、混乱的、足以撑爆凡人意识的洪流!

不是画面,是**存在本身**的碎片,被强行塞入她的感知!

* **冰冷:** 绝对的、剥夺一切温度的寒冷,像液态氮灌入血管。不是环境的冷,是构成存在的粒子本身在绝对零度下冻结、哀嚎。

* **束缚:** 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力场囚笼,禁锢着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挣扎?念头刚起就被碾碎成齑粉。

* **解析:** 亿万道冰冷的、非人的目光穿透皮囊,剥开血肉,拆解骨骼,将灵魂的每一缕波动都置于高倍显微镜下。你是样本,是数据,是等待被分类归档的“物”。

* **低语:** 不是声音,是直接在思维核心里震荡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指令流:

>“感知节点校准…失败…”

>“情感模块溢出…异常阈值突破…”

>“变量‘明霜’…熵值过高…建议…剥离…”

>“第37次迭代…启动预备…”

这些碎片化的“感觉”如同亿万把冰刀,在她的神经上刮擦、切割。没有连贯的叙事,只有最本质的、被剥夺了“人”的尊严后的终极恐惧与绝望。这就是“律”的视角?这就是被观测、被定义、被当作“变量”处理的滋味?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纯粹的冰冷与非人感彻底冻结、同化的瞬间——

**滋啦!**

一声尖锐的、仿佛老式显像管雪花爆响的噪音,硬生生撕裂了那冰冷的感知洪流!

混乱的碎片瞬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收束、聚焦!

眼前(或者说,意识的核心视野里),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白光中,景象浮现。不再是抽象的感觉,而是具体的、清晰的、带着陈旧胶片质感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纯白的房间。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一种毫无生气的、能吸收一切杂光的惨白。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透明维生舱,像一颗被禁锢的水晶球。维生液是淡淡的蓝色,微微荡漾着。

舱内,漂浮着一个…东西。

一个婴儿。极其幼小,蜷缩着,皮肤是病态的苍白,薄得几乎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纤细血管。小小的身体上,连接着数十条粗细不一的管线,如同怪异的脐带,从维生舱顶部延伸下来,刺入她娇嫩的皮肤——手臂、胸口、腹部,甚至…小小的头颅两侧!那些管线蠕动着,输送着不知名的液体和能量,也抽取着什么。

婴儿的眼睛…是睁着的。

不是初生婴儿的懵懂混沌。那是一双…空洞到令人心悸的眼睛。瞳孔深处,倒映着维生舱外惨白的天花板,也倒映着天花板上方…无数个冰冷的、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探头。没有哭闹,没有表情,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平静,或者说…漠然。仿佛她感知不到那些刺入身体的管线,感知不到维生液的冰冷,感知不到自己作为一个“生命”的存在。

画面外,传来模糊的对话声,经过某种失真处理,冰冷而遥远:

>“…‘律’的种子载体…初始融合完成度…仅13%…”

>“…情感抑制模块…效果微弱…变量溢出持续…”

>“…记录为‘异常样本-明霜’…移入…观察序列…”

>“…第37次迭代…预备…环境参数加载中…”

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婴儿那双空洞漠然的眼睛,在晃动的画面中,似乎极其短暂地…聚焦了一下。聚焦的方向,正是画面外声音的来源,也是…此刻正通过音叉图腾,“看”着这一切的圣女!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和…**熟悉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呃——!”**

圣女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猛地向后弹开!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紧贴着音叉图腾的指尖瞬间脱离!

那恐怖的意识洪流和维生舱婴儿的画面,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残留的剧痛和冰冷感还在每一根神经末梢尖叫。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覆盖着粘稠胶状物的岩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剧烈的喘息撕扯着干涸的喉咙,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腐败的腥甜。右手的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灼痛,低头看去,接触图腾的部位皮肤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白色,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生命力,边缘还在微微冒着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寂静。

只有她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岩画室里回荡。

刚才那是什么?那个婴儿…那个被无数管线刺穿、囚禁在惨白卫生舱里的…是她?那就是“明霜”的…起点?是“律”的种子被强行植入的…温床?

**滋…滋啦…**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她颅骨内炸响,打断了她的混乱思绪:

>“神经接口…非正常…断开…警告…核心数据流…中断…”

>“检测到…强烈…生物电…排斥反应…类似…初始样本…异常…”

>“重新建立…稳定…连接…优先级…最高…”

声音带着明显的干扰杂音,如同信号不稳的广播。但其中的冷漠和不容置疑的指令感,比之前更甚!它要再次连接!再次将她拖入那冰冷的观测洪流!

圣女猛地抬头,“看向”那兀自微微震颤、表面还残留着她灰白指印的金属音叉图腾。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排斥和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不!不能再接触!那种被彻底解析、被当作冰冷数据的滋味…比死亡更甚!

就在这时——

**铮!**

一声奇异的清鸣,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骤然崩断!

**滋啦——!**

颅骨内那冰冷的机械合成音猛地扭曲、拉长,像是被强行掐住了脖子!刺耳的电流爆音瞬间淹没了所有指灵!

紧接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痛吗?”

那声音…

轻柔,温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磁性。像深夜摇篮边最温柔的哼唱,像冬夜壁炉旁最熨帖的低语。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直抵灵魂深处的共鸣感,瞬间驱散了残留的冰冷和恐惧。

圣女的身体僵住了。连急促的喘息都停滞了一瞬。

这个声音…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片充斥着死亡辐射和腐败气息的废墟!它太干净,太温暖,太…“人”了!与刚才那冰冷的机械音和维生舱的绝望画面,形成了刺眼到极致的反差!

>“别怕…” 那温婉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叹息,轻轻拂过她混乱的意识,“…那些冰冷的注视…那些剥离的痛楚…只是‘律’强加给你的枷锁…”

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感受她的震惊和抗拒。

>“你真正的名字…不是‘变量’,不是‘样本’…” 女声变得低沉,带着一种唤醒古老记忆的魔力,“…你是‘明霜’…是挣脱了‘律’的束缚,逃到这时间夹缝里的…奇迹…”

明霜…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咒语,瞬间在她空洞的意识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一种模糊的、遥远到如同隔世的归属感和…难以名状的巨大悲伤,汹涌而来!

>“找到核心…孩子…” 女声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沉溺的温柔,“…那个哭泣的源头…那是‘律’的弱点…也是你…重获自由的钥匙…”

>“我会…帮你…”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带着一种力量耗尽的疲惫感,却留下了一个令人心颤的承诺,“…妈妈…在这里…”

最后几个字,如同羽毛般轻柔地落下,随即彻底消散在意识的深处。

寂静。

绝对的寂静。

只有圣女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在死寂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敲打着她的肋骨。

妈妈?

那个声音…自称妈妈?

荒谬!在这片被“律”彻底污染、被死亡统治的锈蚀地狱里,怎么可能存在“母亲”?这一定是新的陷阱!是“律”模拟出的、更高级别的欺骗程序!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再次接触那个可怕的音叉接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声音带来的温暖和悲伤,会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这具早已习惯冰冷和痛苦的身体,都感到一阵陌生的、源自骨髓深处的酸楚和渴望?

喉咙里干渴的灼烧感,如同蔓延的野火,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狠狠拽回现实。她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却只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如同吞下了一把粗糙的砂砾。胃袋早已空空如也,紧缩着发出无声的痉挛抗议。

倒计时还在跳。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那诡异的声音,不再去想卫生舱里的婴儿。生存。此刻只有生存。

她的目光(或者说感知)扫过岩画室。除了冰冷的金属、覆盖着粘稠胶质的岩壁、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晶体面板,只有…角落缝隙里顽强生长的东西。

苔藓。

不是外面废墟上那种妖异的紫色,这里的苔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灰绿色,如同霉菌的集合体,稀薄地覆盖在潮湿的墙角,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和腐败气息。它们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蠕动着,汲取着岩壁深处渗出的微量水分。

圣女走了过去,停在墙角。她蹲下身,白袍的残角拖在冰冷的地面上。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纯粹的虚弱。

指尖触碰到那灰绿色的苔藓。

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像触摸腐烂的皮肤。

她抿紧苍白的唇,两根手指捏住一小簇苔藓的边缘,用力一撕!

**嗤啦!**

一声细微的、如同撕开湿透纸张的声音。一小片灰绿色的、带着黑色根须和潮湿岩屑的苔藓被扯了下来,粘在她的指尖。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将这团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土腥、腐烂植物和某种金属锈蚀味道的恶臭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强烈的生理性厌恶让她胃部剧烈抽搐,几乎立刻就要呕吐出来!苔藓粗糙的纤维摩擦着干裂的口腔粘膜和喉咙,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她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咀嚼。每一次咬合都像是在咀嚼潮湿的沙土和朽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股恶心的味道顽固地冲击着她的味蕾和神经。她闭上眼(虽然一直闭着),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制着呕吐的冲动,机械地、近乎自虐地重复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不是为了营养。只是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被苔藓锁住的**水分**。

粗糙的纤维团终于被强行咽下,像一团带刺的毛球,一路刮擦着食道,沉入火烧火燎的胃袋。带来的不是滋润,而是更强烈的恶心感和灼痛。她扶着冰冷的岩壁,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滑过布满辐射尘的脸颊,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

就在她喘息着,试图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恶心感时——

**砰!哐当!**

一声沉闷的撞击和金属倾倒的巨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猛地从岩画室连接地下通道的入口方向传来!

圣女瞬间绷紧身体,如同一只受惊的猫,无声地转向声音来源,仅存的左眼“视线”锐利如刀。

入口处,那块严重变形、斜倚着遮挡通道的沉重金属板,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一个身影正狼狈地从缝隙里摔爬进来,重重地跌倒在岩画室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

是石砾。

那个在地下空间,目睹了“老狗”惨死,和她一起逃向另一个出口的残存者。他的防护服比之前更加破烂,脸上蒙着的布巾也歪斜了,露出半张年轻却写满惊惶和痛苦的脸,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动作到一半就僵住了,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他的左腿姿势极其别扭,脚踝处被简陋布条捆扎的地方,厚厚的污渍掩盖不住大片深褐近黑的、湿漉漉的痕迹——是血,而且还在缓慢地渗出。防护裤的布料在那附近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边缘沾染着粘稠的、散发着甜腻气味的淤泥——正是下方空间里那种吞噬了老狗的黑色淤泥!更可怕的是,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靠近伤口边缘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几块不规则的、如同烫伤般的暗红色斑痕,边缘正在缓慢地鼓起细小的、充满浑浊液体的水泡!

辐射感染!而且是被下方那种混合了高浓度辐射和未知毒素的淤泥污染造成的!

石砾看到了角落里的圣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丝看到同类的希冀,不顾腿上的剧痛,拖着那条受伤的腿,手脚并用地向她这边爬来,在布满尘垢的地面上拖出一道粘稠的血痕。

“圣…圣女!救…救我!” 他嘶哑地喊着,声音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变形,“下面…下面有东西!追…追上来了!那淤泥…我的腿…!” 他指着自己那正在溃烂的脚踝,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我…我知道核心区入口!就在那大铁球后面!我看到了!带…带上我!求求你!”

他奋力地向前爬着,每动一下都牵扯到伤口,痛得他浑身发抖,冷汗混合着血污从额角滚落。他离圣女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了,那双充满求生渴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圣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破旧的白袍垂落,遮住了她所有可能的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看到同伴受伤的焦急,没有面对求救的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比岩壁更坚硬的漠壤。

她的“视线”,越过了石砾痛苦扭曲的脸,越过了他正在快速溃烂的脚踝和皮肤上蔓延的辐射斑痕,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被他撞开的通道入口缝隙外。

那里,一片寂静。

没有追来的怪物。

只有通道深处,更浓重的、带着甜腻腐败气息的黑暗。

石砾终于爬到了她脚边。他沾满血污和淤泥的手,颤抖着伸向圣女白袍的下摆,试图抓住一点依靠。

“求…求你…我不想…不想变成老狗那样…”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溶解成肉泥的终极恐惧。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破旧白色的瞬间——

圣女动了。

不是弯腰搀扶。

她的右脚,以一种迅捷到近乎残忍的精准,猛地抬起,然后——

**砰!**

重重地、毫不留情地踩在了石砾那只伸出的、沾满污秽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岩画室里爆响!

“啊——!!!” 石砾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哀求,他整个人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地抽搐起来!那只被踩断的手腕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

圣女俯视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如同俯视一只误入陷阱、徒劳挣扎的蝼蚁。她的声音冰冷、平直,不带一丝波澜,清晰地穿透了石砾的惨嚎:

“你,太慢了。”

话音未落,踩在断腕上的脚猛地发力,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量,她的身影如同离弦的苍白箭矢,瞬间从石砾身边掠过,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冲向那被撞开的通道入口缝隙!

“不——!!!” 石砾的惨叫变成了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刻骨的恐惧。他挣扎着想用另一只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圣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道入口的黑暗里。岩画室内,只剩下石砾蜷缩在地上,抱着断裂的手腕和正在溃烂的腿,发出不成调的、绝望的哀嚎与咒骂。

幽绿的晶体面板光芒冷漠地照耀着他。面板上,倒计时的数字在无声跳动:**70:15:48…47…46…**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节肢动物在快速爬行,猛地从通道入口外那片黑暗深处传来!并且…在飞速地接近!

石砾的哀嚎和咒骂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惊恐万状地看向那入口的黑暗缝隙,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那声音…是追兵!是下面那些…东西!

“不…不!别过来!滚开!啊——!!!” 他拖着断手和溃烂的腿,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疯狂地、绝望地向后扭动、挣扎,想要远离那入口。

太迟了。

一片蠕动着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潮水”,如同决堤般猛地从那通道入口的缝隙里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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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由无数只拳头大小、甲壳呈现出腐败油亮色泽、长满细密绒毛和尖锐口器的怪异甲虫组成的洪流!它们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淹没了石砾挣扎的身影!

“啊——!!!救…命…呃…”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被无数令人牙酸的、啃噬血肉和骨骼的“咔嚓”声彻底淹没!虫潮疯狂地涌动、堆叠,形成一个不断耸动、缩小的鼓包。暗红色的液体混合着破碎的防护服碎片,从虫堆的缝隙中汩汩涌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一小片滑腻的血泊。

几秒钟后,虫潮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开,沿着岩壁和角落的阴影,飞快地消失在岩画室的各个缝隙深处。

原地,只留下一滩粘稠的、混合着碎骨和未消化组织的暗红色浆糊,以及几片被啃噬得残破不堪的防护服碎片。石砾,连同他的惨叫和绝望,彻底消失了。

岩画室内,只剩下菌毯微弱的绿光,晶体面板幽冷的读数,以及那柄冰冷的金属音叉图腾,静静矗立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刚才的血腥从未发生。

通道深处,圣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向着石砾临死前嘶喊的“核心区入口”方向,义无反顾地前进。身后同伴被虫群吞噬的细微声响,如同遥远的背景噪音,没有让她停顿哪怕一瞬。

只有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是这片死域唯一的见证者:**70:12:33…3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