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棺底血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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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死寂得令人窒息。白日里喧嚣的吊唁人潮早已散尽,偌大的云府如同被遗弃在深海之下的巨兽骸骨,只剩下空荡的回廊和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死亡气息。灵堂里,惨白的烛火在巨大的黑色棺椁周围摇曳不定,将棺身投下的阴影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蛰伏的鬼魅。

云微一身重孝,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跪坐在父亲棺椁旁的蒲团上。白日里焚烧《织经》的疯狂与那惨绿磷光带来的惊骇,此刻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麻木所取代。怀揣着那半本残卷,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无声地尖叫。沈砚手腕的烙印,残页上的焦痕,那诡异的磷光……每一个细节都像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目光空洞地落在巨大的楠木棺椁上。冰冷的黑漆反射着跳跃的烛光,像流动的墨。父亲就躺在里面,带着他未能言明的血仇和那个被抹去的“沈”字,永远地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而那个被父亲用生命警示不可信的男人,此刻又在何处?是在书房销毁最后的痕迹,还是……在向他的主子复命?

一股冰冷的恨意夹杂着无边无际的孤寂,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抚上冰冷的棺木。那触感坚硬、冰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她的指尖沿着棺木边缘缓缓移动,仿佛这样就能隔着厚重的木板,再次触碰到父亲最后残留的一丝温度。

就在她的指尖滑过棺椁底部靠近角落的接缝处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冰冷硬木的触感,突然从指腹传来!

那触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微凸起的滞涩感,以及……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的……毛糙?

云微浑身一僵,麻木的神经如同被冰针刺中,瞬间绷紧!她猛地缩回手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对!这感觉……绝不是棺木本身应有的光滑!父亲棺椁所用楠木,乃是上上之品,外漆更是反复打磨,光滑如镜!这角落的接缝处,怎会有如此细微的毛糙和凸起?!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亵渎意味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沌的脑海!父亲……父亲临终前,拼尽最后力气指向床头匣子里的金钗,又引她刺破手掌书写血书……他是否……是否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这最后的安息之所,留下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希望交织着,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指甲下意识地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灵堂空旷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她侧耳倾听,确认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再无其他声响后,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将颤抖的手指探向那个异常的角落。

指尖沿着那细微凸起的边缘,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摸索着。那凸起非常隐蔽,若非她心神恍惚间无意触碰,根本难以察觉。它像是一小块……被刻意嵌入接缝边缘的、极薄的东西。她试探着用指甲尖,极其小心地抠住那凸起的边缘,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气,轻轻向外一撬!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云微的心跳骤然停止!

只见棺椁底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块薄如蝉翼、颜色与棺木几乎融为一体的暗格盖板,竟被她指甲的力道撬开了一条比发丝还细的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混合着陈年木料和漆料的味道,瞬间从那条缝隙中弥漫出来!

是血!浓重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腥味!

云微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预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手指,沿着那条缝隙,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那块薄薄的暗格盖板……掀了起来!

暗格很小,只有巴掌大,深度也仅有一指节。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遗书密信。

只有一团被粗暴揉捏、早已被暗沉血渍彻底浸透、凝结成硬块的……破布!

那布料粗糙,像是从某种劣质麻布衣服上撕扯下来的,颜色早已被深褐近黑的污血覆盖得难以辨认。浓烈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云微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她强忍着,用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团硬邦邦、散发着恶臭的血布。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粘稠血块的刹那——

“嘎吱……”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这死寂灵堂中清晰无比的推门声,如同鬼魅的叹息,骤然从灵堂入口处传来!

云微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缩回手,如同受惊的兔子,几乎是本能地将掀开的暗格盖板狠狠按了回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迅速将身体伏低,蜷缩在巨大的棺椁投下的阴影里,整个人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连呼吸都死死屏住!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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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是守夜的下人?还是……那个她此刻最恐惧见到的人?!

她蜷缩在棺椁的阴影里,身体僵硬如铁,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耳朵却像捕捉风声的野兽,高度警觉地竖立起来,捕捉着灵堂里最细微的动静。

脚步声。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刻意放轻了力道,却依旧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一步步踏入灵堂。不是守夜下人的拖沓,也不是沈砚那种刻意收敛的温润步态。这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和冰冷的质感,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紧接着,是另一个脚步声。更轻,更飘忽,如同鬼魅的影子,紧随其后。

云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冷的地砖寒气透过薄薄的孝衣,直刺骨髓。

一个低沉、威严、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在空旷的灵堂里清晰地回荡开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云微的心上:

“都处理干净了?” 是三皇子李珩!

“回殿下,”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温润依旧,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紧绷,正是沈砚!“书房……已彻底清理过。所有可疑之物,连同那些……灰烬,均已焚毁,不留片纸。”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本《织经》……烧毁的部分,也已确认,再无……‘印记’残留。”

“印记”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沉重。

云微蜷缩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砖缝隙中,指节惨白。灰烬……焚毁……不留片纸……《织经》……印记!他们果然在毁灭证据!沈砚口中的“印记”,就是指那惨绿的磷光符文!他们怕那东西暴露!父亲书房里,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李珩似乎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云微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正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审视着沈砚,审视着这停放着他“国之干城”棺椁的灵堂。

“很好。” 李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云嵩这枚棋子,虽已废了,但毕竟曾握有西北命脉。他死前……可有异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审视工具是否失效的冷酷。

棋子?!废了?!

这两个词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云微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痉挛,几乎要控制不住发出声音!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父亲!一生忠君卫国、马革裹尸的父亲!在他们口中,竟只是一枚……废掉的棋子?!

“殿下明鉴,”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却依旧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病入膏肓,神志早已昏沉。临终前……只是胡言乱语,唤着亡妻的名字……并未提及任何……要紧之事。” 他巧妙地避开了血书的存在。

“胡言乱语?” 李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冷意,“本王倒听说,云小姐在灵前……情绪很是激动?”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黑暗中探寻着猎物。

云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

沈砚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平稳:“内子骤失至亲,悲痛过度,言行难免失当。下官已……安抚过了。” 他巧妙地用了“安抚”二字,将云微的激烈反抗轻描淡写地带过。

“安抚?” 李珩似乎低低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嘲弄和不信任。“沈探花,你最好确定她真的只是‘悲痛过度’。”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凌,带着赤裸裸的警告。“云嵩的棺椁……查验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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