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锄掘生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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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的余威如同粘稠的泥浆,淤塞在矿洞入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呛人的土腥味,吸进去的是砂砾,吐出来的是绝望。云知微跟在佝偻的队列末尾,脚踝上沉重的铁镣每一次拖动,都在粗粝的砂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更像是在磨损着她仅存的气力。昨日匪首溅在囚衣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变成一块块暗褐色的硬痂,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动作都带来粗粝的摩擦感,仿佛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她微微蜷起的手指,隔着粗麻囚衣的破洞,下意识地触碰着紧贴在胸口的那块碎镜。镜片边缘的冰冷和锋利,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上。镜面下,匪首喷溅的血迹早已凝固成粘稠的暗红,指腹能清晰地描摹出那一道狰狞刀疤的轮廓。镜归旧主……那嘶哑的、浸满血泪的呜咽又在死寂的矿道里回响起来,搅得她心口一阵阵发紧,闷痛。

“磨蹭什么!想挨鞭子吗?!”监工粗野的吼叫如同炸雷在狭窄的矿道里轰鸣,皮鞭破空抽在岩壁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云知微猛地一颤,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碎石绊住,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噗通”一声闷响,膝盖和手肘狠狠砸在尖锐的碎石堆上,皮肉瞬间被划开,温热的血立刻涌了出来,浸透了破败的囚裤。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她咬紧牙关,没让那声痛呼溢出喉咙,只是更紧地攥住了胸口的碎镜,仿佛那是唯一能锚定她摇摇欲坠神魂的东西。冰冷的镜片边缘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废物!”监工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沾满矿尘的皮靴狠狠踢在她受伤的膝盖上。剧痛如同电流窜遍全身,云知微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她蜷缩着,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颤抖,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的碎石缝里,指甲瞬间翻裂,血混着泥沙,染红了指尖。

“滚起来干活!今天挖不够数,都别想吃饭!”监工的咆哮带着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矿洞深处,是比黑夜更浓稠的黑暗。只有壁上零星插着的、油脂快要燃尽的火把,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空气浑浊得如同凝固的胶体,弥漫着浓重的粉尘、汗臭、铁锈和一种岩石深处特有的阴湿霉味。每一次吸气,细小的尘埃都像无数微小的刀片,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喉咙,刮擦着脆弱的粘膜,引发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云知微咳得弯下腰,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牵扯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被监工踢伤的膝盖,仿佛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囚衣,冰冷的黏腻感紧贴在皮肤上。

她麻木地接过前面递来的一把鹤嘴锄。锄柄粗糙无比,布满毛刺,刚一握紧,掌心尚未愈合的旧伤就被再次磨破,粘腻的鲜血立刻渗出,染红了木柄。她咬紧牙关,将全身残存的力气都压了上去,狠狠挥起锄头,凿向面前坚硬冰冷的岩壁。

“铛——!”

金属与岩石撞击,发出刺耳的锐鸣!巨大的反震力道顺着粗糙的木柄凶狠地传导回来,狠狠撞击在她早已酸麻不堪的手臂和肩膀上。手臂的骨头仿佛被震碎了,肩膀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虎口被震得完全裂开,鲜血淋漓,顺着锄柄往下淌,在木头上蜿蜒出暗红的痕迹。

一下,又一下……

单调、沉重、仿佛永无止境的撞击声,在狭窄的矿道里沉闷地回荡,混合着囚徒们压抑的喘息和低咳。汗水如同小溪,从云知微的额头、鬓角、脊背疯狂涌出,浸透了囚衣,又在冰冷的矿道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每一次挥动锄头,都是对残存生命力的残酷压榨。手臂的肌肉在哀嚎,肩膀的关节在灼烧,腰背如同断裂般疼痛。意识在剧烈的体力消耗和伤痛的轮番折磨下,渐渐模糊、飘远。只有胸口那块紧贴着的碎镜,那冰冷的触感和边缘的锋利,还顽固地提醒着她尚存一丝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身体最后一丝气力也要被抽干,灵魂即将脱离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时,异变骤生!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巨兽咆哮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头顶压了下来!整个矿洞猛地剧烈摇晃!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在头顶和四周的岩壁上疯狂蔓延!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塌方了!快跑——!”凄厉绝望的惨叫瞬间被淹没在更加恐怖的岩石崩塌声里!

天旋地转!世界在瞬间倾覆!

云知微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上,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猛地抛飞出去!眼前是狂舞的碎石、弥漫的烟尘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后背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出去,眼前金星乱冒,喉咙涌上浓烈的腥甜。紧接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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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爆炸开来!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砸在她的小腿上,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另一块沉重的石头擦过她的额头,温热的液体瞬间模糊了半边视线!碎石如同冰雹,砸在肩背、手臂,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欲裂的钝痛和皮开肉绽的锐痛!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护住头脸和胸口那块碎镜的位置。

混乱、绝望的哭嚎、惨叫、岩石持续崩塌的轰鸣……这一切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烟尘呛得她无法呼吸,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粉尘,肺部像被无数砂纸反复搓磨,火烧火燎地疼。

崩塌似乎终于停歇了,只剩下零星的碎石滚落声和微弱的呻吟声在死寂的黑暗中飘荡。

云知微瘫在冰冷的碎石堆里,身体像散了架,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剧痛。左小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刺痛。额头流下的血糊住了左眼,粘稠而温热。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回应她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无边的冰冷。

完了……要死在这里了……和这些冰冷的石头,和昨日那匪首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

死亡的冰冷触感,如同无数细小的蛇,缠绕着她的四肢,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收缩。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即将熄灭。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紧握着鹤嘴锄木柄的掌心。

那暖流极其微弱,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小团白气,转瞬即逝。但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在冰冷绝望的死亡边缘,这丝微弱的热度,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她几近枯竭的意识里激起了一圈微澜。

怎么回事?

她混沌的思绪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是幻觉吗?濒死的幻觉?还是……这木柄本身?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草,猛地窜起一丝微弱的火苗!她不顾一切地,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猛地握紧了那粗糙的木柄!掌心撕裂的伤口再次被摩擦,剧痛让她浑身一颤,但这一次,她死死抓住不放,仿佛那是连接着生之彼岸的唯一稻草!

不是幻觉!

那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再次从木柄深处传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掌心淋漓的伤口和冰冷的绝望,直抵她即将冻结的心脏!

这感觉……这感觉像极了她无数次在寒夜病榻上,沈砚悄然探入锦被之下,握住她冰凉手指时传来的那种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坚实触感!

怎么会?!云知微心头剧震,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她。沈砚?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人?这柄沾满矿奴血泪的粗糙工具,怎么可能与他有关?一定是痛糊涂了,一定是濒死的错觉!

可那缕微温如此顽固,固执地停留在她的掌心,微弱却持续地对抗着周遭刺骨的冰冷和绝望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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