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阮是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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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微看着玄机先生眼中那深沉的、近乎哀求的痛苦和警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真相…竟沉重到连这个机关算尽、深不可测的前朝遗老,都如此讳莫如深,甚至…恐惧?!

洞外,沈砚压抑的咳喘声不知何时,已经微弱了下去,渐渐被风雪声吞没。死寂重新笼罩洞口,只有那片被鲜血染红的积雪,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暗芒。

玄机先生不再说话。他沉默地走到洞口,警惕地向外张望了片刻,又费力地将倒在雪地里的沈砚拖了进来。动作依旧粗暴,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重物。沈砚的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反应,脸上血污冻结,只有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着,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玄机先生将他丢在山洞最阴暗冰冷的角落,离火塘远远的,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瘟疫。

他不再理会沈砚,只是沉默地往火塘里添加枯枝,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驱散着山洞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和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云知微蜷缩在兽皮上,背上的伤口在药膏的作用下火辣辣地灼痛,意识却异常清醒。玄机先生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里回荡——“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长着这样一双眼睛”…沈砚濒死时那固执的确认和崩溃的痛苦…

一个冰冷而惊悚的拼图,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沈砚…亲手…杀死了那个叫阿阮的女人?而自己…因为有着相似的眼睛…成了他疯狂执念下的…替代品?!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山洞外的风雪更甚!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冰冷的身体,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那个无声无息、如同破布般的黑色身影。

恨吗?当然恨!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可此刻,看着他那副濒死的模样,看着玄机先生眼中那深沉的痛苦和警告,那滔天的恨意里,却悄然混入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悲悯?还有…一种被卷入巨大漩涡、无法挣脱的恐惧!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铃音,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山洞中响起!

声音空灵、幽冷,仿佛来自九幽地府,又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瞬间穿透了柴火的噼啪声和风雪的呜咽!

是玄机先生怀里那枚合二为一的青铜铃铛!

云知微和玄机先生同时身体一僵!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玄机先生怀中的位置,他破旧的兽皮袄微微鼓起,那枚被油布包裹的青铜铃铛…此刻竟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自己…极其轻微地…震颤着!

“叮…”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和…警告?!

玄机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捂住胸口,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近乎恐惧的凝重!他迅速掏出油布包裹,颤抖着打开。

那枚古朴的青铜铃铛静静地躺在油布中央,铃身完好无损。然而,就在云知微和玄机先生的注视下,它…竟然再次…极其诡异地…自行震颤了一下!

“叮…”

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不好!” 玄机先生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洞口方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它在示警!有东西…带着巨大的…死气…在靠近!非常快!”

几乎是玄机先生话音落下的同时——

“呜嗷——!!!”

一声凄厉、痛苦、充满了无尽悲怆和暴戾的狼嗥,如同受伤的雷霆,猛地撕裂了洞外狂暴的风雪!那声音近得仿佛就在山洞口!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是头狼!

是那头被坍塌石块压住、被弩箭贯穿、本该死在矿场黑屋的头狼!

它竟然…也追到了这里?!

紧接着,一声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狠狠砸在山洞入口那块被玄机先生费力搬来堵门的巨大岩石上!

“轰——!”

整个山洞都为之震动!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堵门的巨石,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混合着血腥、野兽膻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腐朽的死亡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缝隙中汹涌灌入!

玄机先生脸色剧变,一把抓起地上的猎叉,厉声嘶吼:“快!堵住洞口!它疯了!它要进来!”

他话音未落——

“砰!砰!砰!”

更加狂暴、更加不顾一切的撞击,如同攻城巨锤,疯狂地砸在堵门的巨石上!缝隙越来越大!一只沾满暗红血污、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巨大狼爪,猛地从缝隙中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挠着!伴随着一声声混合着痛苦与滔天怒火的、非人的咆哮!

山洞内,那枚躺在玄机先生掌心的青铜铃铛,震颤得更加剧烈!

“叮叮叮叮——!”

急促而尖锐的铃音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催命符,疯狂地敲击着云知微的耳膜和心脏!

她惊恐地看着那在缝隙中疯狂抓挠的血爪,看着玄机先生如临大敌的骇然神色,看着角落里依旧无声无息、如同死去的沈砚…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头狼为什么追到这里?!它要干什么?!报仇?!还是…为了它那同样濒死的主人?!

就在这混乱与恐惧达到顶点的瞬间——

山洞最阴暗的角落里,那个蜷缩在冰冷地面、气息奄奄的黑色身影,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沈砚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其微弱地抽搐着。他似乎想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洞口那疯狂撞击的血爪,看向那枚疯狂示警的青铜铃铛,看向蜷缩在火光中、脸色惨白的云知微…

干裂发紫的嘴唇微微翕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最终,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神智和力气,极其微弱地、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清醒和警告,朝着云知微的方向,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别…信…铃…它…在…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