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烙婚书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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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是那种剔骨剜髓的冷,从脚底溃烂的伤口钻进去,顺着血脉一路冻结到心脏。每一次被粗暴拖行的颠簸,都像有锉刀在骨头上反复刮擦,带起一阵阵令人晕厥的锐痛。云知微的意识在冰与火的煎熬中浮沉,视野被疼痛扭曲成模糊晃动的色块——狱卒油腻的皮袄、石壁摇曳的火把阴影、还有门外泼天盖地的、惨白的雪沫。
她被拖拽着,重新投入那片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水牢的阴湿气息混杂着血腥和锈蚀味,如同实质的触手,瞬间缠绕上来,裹挟住她残破的躯体。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她被直接拖拽到水牢中央一处稍高的石台旁,石台中央凹陷,里面堆积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炭火余烬,散发着奄奄一息的暗红和灼人的热浪。
两个狱卒将她狠狠掼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溃烂的双脚砸在地面,剧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她蜷缩着,像一只被踩烂的虫子,透过被冷汗和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到狱卒头子那张横肉堆积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愈发狰狞。
他没再看她,反而朝着水牢入口的阴影处,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粗声笑道:“沈将军,瞧瞧!你这未过门的媳妇儿,骨头没你硬,运气倒比你好点!那破罐子里除了烂霉,屁都没有!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像猫玩弄爪下的老鼠。
沉重的铁链拖曳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加迟缓,更加艰难,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
云知微的心脏骤然被吊起,悬在冰冷的刀尖上。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昏暗,死死盯向那个再次被拖拽进来的身影。
沈砚。
他几乎是被半拖半抬着进来的,整个人像一摊浸饱了血污的破布。脸色是骇人的死灰,嘴唇干裂乌紫,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总是沉静或带着讥诮的眼睛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死亡的阴影。他赤裸的上身,新的鞭痕叠着旧的瘀伤,而最刺目的,是右肩胛骨下方那个碗口大的窟窿——血肉模糊,边缘外翻,凝固的暗红血液和惨白的碎骨隐约可见,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坏死般的黑紫色。生锈铁钩留下的创伤,正散发着腐败的甜腥气。
他被粗暴地扔在离石台不远的地方,身体软塌塌地瘫倒,溅起一片污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起伏,证明他还苟存着一口气。
“不过嘛,”狱卒头子慢悠悠地走到沈砚身边,用靴尖踢了踢他毫无知觉的手臂,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愉悦,“这丫头片子总归是惦记着你这位情郎的。昏迷的时候,嘴里还叨咕着什么……婚书?啧啧,真是感天动地啊!”
婚书?!
云知微猛地一震,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她!她从未……她怎么可能在昏迷中……
狱卒头子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那是一张微微泛黄、边缘有些卷曲的羊皮纸。他将其展开,火光下,隐约可见上面书写着墨字,最下方是两个并排的、殷红的指印——一个是她的,另一个,是沈砚的。那是多年前,在云家满门荣耀、父兄皆在时,由长辈笑呵呵看着他们按下的订婚契书。荒唐,儿戏,却又真实存在过。她早已将它遗忘在记忆最角落的尘埃里,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肮脏的、充满血腥的水牢!
“瞧瞧,这可是好东西啊。”狱卒头子像展示战利品一样,将那张羊皮婚书在奄奄一息的炭火上晃了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啊,云家没了,你这将军也成了烂泥里的死狗。这婚约嘛……留着也是碍眼。”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变得极其残忍和兴奋,眼中闪烁着施虐的狂喜。他朝旁边的壮汉一挥手。
那壮汉立刻从炭火堆里,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铁钎。铁钎的前端并非尖锐,而是扁平的、打磨得异常光滑厚重,像一块小小的铁碑。此刻,那铁碑的前端正对着下方奄奄一息的炭火,被灼烤着,渐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烙铁!
不是用来烫皮肉的烙铁,而是……用来烙印文书、打上火印的那种!
他们要毁了这婚书!用最羞辱、最彻底的方式!
“不……不要……”云知微嘶声喊道,声音破碎得如同呜咽。她想扑过去,身体却被狱卒死死踩住,动弹不得。那纸婚约,代表着她早已粉碎的过去,代表着她曾经有过的、可笑而短暂的期盼,也代表着身后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与她之间,最后一点被血海和仇恨浸透的、扭曲的牵连。此刻要被当着他们的面,用烧红的烙铁彻底焚毁!这种羞辱,远比鞭挞更甚,直直刺向灵魂最痛处!
狱卒头子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哈哈大笑。他拿着那张羊皮婚书,故意在沈砚面前晃了晃,然后猛地将其按在石台冰冷粗糙的表面上!
“沈砚!睁眼看看!看看你们云沈两府最后这点脸面,是怎么没的!”
沈砚毫无反应,死寂地瘫在那里。
“啧,没劲。”狱卒头子啐了一口,似乎因为主角无法欣赏这出好戏而有些扫兴。他朝持烙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狞笑着,双手握紧烙铁的长柄,将那烧得通红、散发着可怕热力的扁平铁碑,稳稳地、缓慢地,朝着石台上那张单薄的、写满过往的羊皮婚书烙下去!
炽热的铁器与干燥的羊皮接触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灼烧声猛地爆开!伴随着一股青烟急速升起,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水牢的血腥味!
羊皮纸在高温下剧烈蜷缩、焦黑、碳化!上面墨写的字迹和那两枚鲜红的指印,在通红的烙铁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瞬间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边缘清晰、深深凹陷进焦黑羊皮里的、狰狞的烙印痕迹——那是一个模糊的、代表作废和刑罚的官印图案!
云知微死死盯着那升起的青烟和瞬间毁灭的婚书,瞳孔放大,心脏像是被那烙铁狠狠烫穿了一个洞,呼啸的冷风夹杂着无尽的羞辱和绝望倒灌进去,冻僵了四肢百骸。最后一点属于过去的、虚幻的念想,在她眼前被彻底、粗暴地碾碎成灰烬。
然而,狱卒头子的疯狂并未停止。他的目光猛地从那张冒着青烟、彻底作废的焦黑婚书上移开,如同毒蛇般盯住了瘫倒在地、毫无声息的沈砚的后背——盯住了那片覆盖在右肩胛骨上的、狰狞丑陋的焦黑烙痕!
那是覆盖了旧日碎镜刺青的伤疤,是比废弃婚书更早刻下的屈辱印记。
“一张破纸没了,算什么?”狱卒头子脸上扭曲出一个更加变态的笑容,声音因兴奋而尖利,“沈将军背上这玩意儿,才是真真正正的……废奴之印!今天老子就发发善心,给你这旧烙印……再加深一遍!让你这辈子,到下辈子,都记得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猛地一挥手!
那壮汉刚刚烙毁婚书的烙铁,前端依旧散发着灼人的暗红,甚至因为刚才的灼烧而更加亮红刺眼!他狞笑着,调转方向,双手再次握紧烙铁长柄,对着沈砚后背那片早已被旧烙痕毁掉的皮肤,狠狠地、精准地——按了下去!
“滋啦——!!!!”
这一次的声音,远比烙在羊皮上更加恐怖!是一种湿重的、油润的、令人头皮彻底炸开的灼烧声!像是烧红的铁块猛地按进了活生生的血肉里!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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