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镜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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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口的兽皮帘兀自晃动着，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离去时带起的冷风。沈砚最后那句冰冷异常的“你醒了就好”，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云知微的心口，将方才那片刻恍惚间感知到的颤抖、泪滴、小心翼翼尽数击碎，只剩下彻骨的荒谬和冰寒。

他就这样走了。

仿佛她的生死，她的痛苦，她的迷茫，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确认，确认这具“棋子”尚未彻底报废，还能继续在这盘残酷的棋局中挣扎下去。

“呵……”一声极轻极沙哑的、近乎破碎的笑声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绝望。她竟然还会因为那一点点虚幻的温暖和脆弱而悸动，真是可笑至极！兄长的血书“勿信沈砚”言犹在耳，她竟险些又迷失在他这高深莫测的表演里。

身体的状况依旧糟糕。高烧虽退，但虚弱无力，咳嗽并未停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疼痛。脚踝的伤口在冰冷湖水的浸泡和方才的挣扎后，重新肿胀起来，渗出混着血丝的脓水，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她艰难地坐起身，环顾这个简陋的山洞。篝火仍在燃烧，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照出洞内简单的陈设：铺着干草兽皮的“床”，一个盛水的瓦罐，还有……那件她盖着的、属于沈砚的玄色外袍。

瞳孔微缩，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那件外袍掀开，远远丢到角落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毒物。然而，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山洞的阴冷，寒意立刻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目光落在角落那件染血的貂裘上，情绪复杂难言。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厌恶和恐惧。她咬着牙，重新将那件沉重、带着血腥和霉味的貂裘拖过来，紧紧裹住自己。

肮脏又如何？诡异又如何？至少它能提供一点温暖。在这绝望的境地，尊严早已是奢侈品。

她检查了一下怀里的东西。刻着“微”字的金瓜子还在，那团皱巴巴的血书还在，那片从疑似布防点找到的、带有沈砚玉佩图腾的金属片也还在。每一样东西，都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这时，她注意到貂裘破口处，那片来自某人身体的、绘有布防图残纹的薄皮，似乎因为之前的冰水浸泡和揉搓，边缘微微卷起，底下似乎还有一层极薄的、几乎透明的夹层？

之前竟未发现！

心猛地一提。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起那极薄的夹层边缘，屏住呼吸，一点点将其分离出来。

那同样是一小片处理过的、近乎透明的皮革，比之前那片还要薄。上面没有墨线纹路，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尖大小的孔洞！这些孔洞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排列成一种极其复杂的、类似星图或某种密文编码的图案！

这又是什么？！

这貂裘之中，竟然藏匿着不止一层秘密！

云知微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流放岛，这看似简单的苦役之地，究竟隐藏了多少层秘密？而将这些秘密以如此残酷隐秘的方式传递给她的人，究竟想做什么？这一切，真的都与沈砚有关吗？

她正对着这片诡异的“孔洞皮”出神，山洞外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雪的脚步声！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猛地将所有的东西胡乱塞回怀里，抓起一把地上的灰土，迅速抹在脸上和貂裘显眼的位置，然后蜷缩回干草堆中，闭上眼睛，假装仍在昏睡。手指却悄悄摸到了身下一块尖锐的石片，死死攥在手心。

兽皮帘被轻轻掀开，一股冷风灌入。

脚步声极其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慢靠近。不是沈砚，他的脚步声不会如此虚浮怯懦。

那人在她身边停下，似乎在观察。云知微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犹豫。

过了一会儿，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似乎在试探她的体温。那触感粗糙，布满老茧，却并无恶意。

接着，一个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难听的声音，气若游丝地响起，仿佛怕惊动什么：

“……姑娘……醒醒……”

云知微睫毛微颤，但依旧没有睁眼。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然后将一个还有些温热的、粗糙的饼子轻轻放在她手边。又有一个小皮囊的水被放在一旁。

“……吃点……东西……”那声音断断续续，说得异常艰难，“……别……别信……看到的……”

云知微的心猛地一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再也无法假装，倏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老憔悴、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一双浑浊却透着焦急和恐惧的眼睛——正是那个给她送来染血貂裘的哑奴！

他竟能说话？！虽然声音如此难听，但他确实能发出声音！

哑奴见她突然睁眼，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向后退去，险些摔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惊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你是谁？”云知微撑起身体，紧紧盯着他，声音沙哑却锐利，“这裘衣是你送的？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谁让你来的？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哑奴却只是惊恐地摇头，双手胡乱地摆动着，嘴巴张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似乎刚才那句警告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和力气。

他焦急地指着云知微，又指着山洞外，双手拼命比划着，表情因恐惧而扭曲。他先是模仿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像是沈砚），然后又疯狂地摇头摆手，做出一个“危险”的手势；接着他又模仿了另一个略显佝偻、步履蹒跚的身影，然后指着云知微，用力点头，眼神充满急切，似乎想告诉她后者才是可以信任的？

云知微看得心乱如麻，完全无法理解他混乱的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