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守岁的炊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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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捡起砍柴短刀，虽吓得浑身发抖，却仍挡在父亲身前，瞪着冲来的张瘸子：“你是坏蛋！骗人害命没有好下场！”

张瘸子狞笑挥刀，却被一声脆响架住——陈烬赤手抓着燃烧的松明火炭，狠狠摁在他持刀的手腕上！

“张老四！”陈烬的声音冰寒刺骨，盖过皮肉烧灼的滋滋声，“去年冬天是谁分你最后半块麦饼？公社的账，孟瑶记着！今天连本带利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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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瘸子惨叫着后退，却被身后涌来的敌军推着往前。

石夯猛地扯开破棉袄，将种子麻袋往地上一倒——上百颗褐红色土豆滚落，沾着他的汗水体温，在血污雪地里跳滚，像不甘湮灭的心脏。

“要种地啊……俺们得种地！”石夯眼睛血红，操起铁錾子冲向骑兵，精准扎进战马眼睛。

战马惊立甩下骑兵，那人摔进火堆发出凄厉惨叫，石夯却只顾弯腰捡土豆，攥紧了往怀里塞。

这悲壮一幕点燃了所有人。

柱子举着烧红的柴火棍冲出去，狠狠捅向敌兵小腿；孟瑶抓起石板账本砸向张瘸子后脑，纸页如白蝶纷飞，落在猩红雪地上；最年迈的周老汉嘶哑喊着亲人名字，抱住敌兵撞进火堆，枯瘦手指深陷对方皮肉。

“为了土豆苗！”“为了均田！”吼声撞在岩壁上，震得松明火把簌簌抖。秦狼的刀砍卷了刃，就用刀柄砸；赵昂箭囊空了、弓弦断了，便以弓为棍横扫；陈烬俯身抓着土豆，一颗接一颗砸向敌军面门，褐红色的薯块沾着血污，划出决绝轨迹：“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拿去！”

窄道外的崖下空地上，五千敌军挤得像被掐住脖子的羊群。

领头的校尉挥着马鞭抽打士兵，可通道里的尸体越堆越高，快堵到胸口。

有人想绕路，却被光滑冰壁挡回；有人举盾往前凑，刚到道口就被赵昂的断箭钉穿手腕，盾牌落地又挡住后续的人。

“校尉！半个时辰了！死了快两百了！”亲兵哭喊着拽他的胳膊，“这洞是死胡同，人再多也展不开！再耗下去，万一他们的援军包过来……”

校尉狠狠啐了口血沫，抬头看见洞口火光里，瘸腿少年把士兵逼进雪堆，老汉和敌兵在火堆里烧成一团，浓烟呛得后续部队直咳嗽。他攥紧马鞭指节发白，终于咬牙：“鸣金！撤退！”

唿哨声尖锐划破夜空，窄道里的敌兵如蒙大赦，踩着同伴尸体往后逃。秦狼想追，被陈烬拽住：“守住种子要紧。”

石夯已蹲在尸体堆旁，从一个敌兵靴底抠出沾泥的土豆，用袖口擦了擦塞进怀里。

潮水般的敌军退去，留下满地狼藉。

雪泥地里散落着兵器、破衣，还有滚得到处都是的土豆种子——大多完好，在社员们怀里抗拒着严寒。

陈烬弯腰捡起一颗，擦去污迹递给脸色苍白的小石头：“看，种子冻不坏的。只要……人心是热的。”

小石头咬着下唇点头，把种子捂在胸口——那里还藏着娘留下的破布，上面绣着半颗发芽的土豆。

“娘说的好日子，一定会来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却敲在每个人心上。

洞外寒风从缺口灌进来，吹起染血的账页。

孟瑶蹲下身拾起它们，最后一页的“均田”二字被火星燎穿小洞，透过洞口能看见摇曳的火光。

秦狼拖着张瘸子和叛徒的尸体走向洞口，经过冷透的肉汤锅时，一脚把尸体踹得离火堆更近——像是给那锅没能喝上的汤，添了最后几根柴火。

石夯和社员们还在搜寻种子，每一颗都擦得干干净净，郑重收进怀里。

小石头跟在后面，把爹没注意到的小半块种薯捧在手心，指尖的温度慢慢渗进褐红色的薯皮里。

松明火把继续燃烧，将众人的身影重新描在岩壁上。

那影子比之前更沉、更厚，浸着种子的生命力，融着人心的温度，凝成能烧穿乱世冰雪的——赤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