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倦怠的众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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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城的黄昏,总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疲惫。不是劳作后的充实倦意,而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的、无处可逃的枯竭。
西市收摊的菜贩老王,为了一文钱的差价,能和顾客争吵半柱香的时间。可当官府差役当街打死一个"抗税"的流民时,他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数着手中那几枚磨损严重的铜钱。
"看什么看?"他对好奇的儿子呵斥,"管好你自己!"
这种状态遍布大汉社会的每个角落:
疲惫: 工匠的手在颤抖,不是年老,而是长期睡眠不足;农妇在灶台前打着瞌睡,柴火燎了衣袖才猛然惊醒。
麻木: 人们对路边的饿殍习以为常,对官府新的摊派令也只是默默叹气,然后想尽办法从更弱者身上找补回来。
易怒: 邻里间为一只鸡过了界能骂上三天,夫妻为多干一点家务便恶语相向。微小的火星就能引爆压抑的怒火,而怒火最终总是流向身边同样疲惫的人。
曾经以巧思闻名的工匠李三,如今只做官府定制的制式农具。"改什么进?"他对徒弟抱怨,"做得太快太好,明年定额就更高,工钱又不会涨。"
这种功利心态渗透到各个层面:
教育: 书生只读考官指定的"重点经义",对真正的学问嗤之以鼻。"考不中的学问,算学问吗?"
技艺: 老师傅不再愿意传授绝活,"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成为共识。新技术被视为"歪门邪道",因为无法立即带来收益。
人际关系: 交友只看对方"有没有用",婚姻成了"资产重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温情,在生存压力下蒸发殆尽。
一切行为都变得极其短视。没有人规划明年,所有人都在算计今天。
司马懿对这种社会状态相当满意。他在给曹操的密奏中写道:
"民气已堕,各谋私利,则公器难犯。此乃江山永固之基。"
然而,在这表面"稳定"之下,暗流汹涌:
年轻一代中最有才华、最不甘心的,正通过各种渠道逃往北疆。
留下的工匠只会机械重复,工艺水平逐年倒退。
地方官员忙于应付考核数据,无人关心堤坝是否坚固,粮种是否退化。
一个微小的征兆是:曾经名扬天下的豫州官窑,今年烧出的瓷器,釉色已失了往日的光彩。老师傅私下叹气:"心气没了,再好的手艺也要丢。"
与此同时,北疆的夜晚却呈现出另一种景象。
虽然新开垦的土地难以满足,虽然工坊的建设繁重,但人们的眼睛里有一种不一样的光。
在夜校里,疲惫的农夫和工匠如饥似渴地学习识字算数,因为他们知道,"这能让我看懂图纸,明年自己设计水车"。
在技术讨论会上,会因为一个改进方案争得面红耳赤,但争的是"怎么做更好",而不是"谁占便宜谁吃亏"。
一个从许昌逃来的老工匠,看着眼前为改进纺车而激烈辩论的年轻人们,忽然老泪纵横:
"在那边,我们像快烧尽的炭,只冒烟,没火光。在这里……在这里我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陈烬在巡视完各地后,对随行干部说:
"看一个社会有没有未来,不要看它的仓库有多满,要看它的人民眼睛里有没光。"
"曹操用恐惧和疲惫制造稳定,我们用希望和参与创造活力。"
当许昌的百姓在精疲力尽中沉沉睡去,连梦都懒得做时,北疆的灯火下,还有无数人在为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兴奋地争论、画图、试验。
两种不同的疲惫,正在决定两个政权的未来。一种耗尽人的精神,一种激发人的潜能。历史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后者倾斜。
建安十九年的第一场雪,落在北疆新垦的梯田上,也落在许昌皇宫的琉璃瓦上。同样的雪花,覆盖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许昌城内张灯结彩,庆祝又一个“丰收年”。司马懿站在城楼上,俯瞰着这座看似繁华的都城。
酒楼里,士子们高声诵读着赞美“大汉盛世”的诗赋;市集上,商人炫耀着从江南运来的绫罗绸缎;就连乞丐都在传唱“大汉国泰民安”的童谣。
但司马懿的目光,穿透了这层彩色的泡沫。
他看见:
粮仓里堆满新粮,但城郊的佃农正在啃食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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