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绝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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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顾凛？！小酒？！听到吗？！你们在哪？！”夏昭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在寂静的配电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但通讯器那头只有一片混乱的忙音和令人心悸的尖啸，再无任何清晰的回应。
“怎么了？！”苏蔓猛地站起身，肩头的伤口让她动作一滞，但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信号……断了……他们……”夏昭放下通讯器，脸色惨白得吓人，嘴唇微微颤抖，“遇到了很强的冰尸……在核心区，需要支援……”他艰难地复述着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
支援？拿什么支援？陈薇在全力稳定石磊的伤势，苏蔓肩伤未愈，他自己是个半聋半废的累赘，林梅和小石头需要保护……
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里面混杂了另一种更灼热的东西——无法坐视不理的焦灼！顾凛……那个把他从超市陷阱里捞出来、强行塞给他通讯器、命令他“守在这里”的冰山……现在正陷入绝境！小酒和阿哲也在里面！
苏蔓抓起靠在墙边的消防斧，眼中燃烧着决绝：“妈的！老娘去！”
“不行！”陈薇立刻制止，头也没抬，手中的注射器稳稳地将最后一滴药剂推入石磊的静脉，“你的肩伤再撕裂，整条胳膊都可能废掉！而且外面情况不明，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难道看着他们死在里面？！”苏蔓低吼，斧柄捏得咯咯作响。
“我去。”一个嘶哑却异常平静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声音的来源。
夏昭扶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决然。他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灰尘，动作有些笨拙，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沾着干涸血迹的短刀。
“夏昭！你疯了？！”苏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这样出去能干什么？给冰尸送菜吗？！”
陈薇也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不赞同和担忧：“夏昭，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连方向都……”
“我知道。”夏昭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他走到石磊身边，蹲下身。石磊因为剧痛和药物作用，意识有些模糊，但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看向夏昭。
“石哥，”夏昭看着石磊那条触目惊心的青灰色手臂，声音低沉而认真，“顾凛他们……来自北方基地。那里有高墙，有军队，有医生，有吃的……比我们东躲西藏强百倍。如果能跟他们回去……林姐和小石头……能过上好点的日子。”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如果……如果我没回来……或者……回来晚了……你们别管我。跟着顾凛他们走。保护好自己和林姐、小石头。”他的目光扫过林梅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苏蔓的眼圈瞬间红了，她猛地别过头，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愤怒：“夏昭！你他妈说什么屁话！什么叫拖累？！什么叫别管你？！我们是队友！是过命的交情！你……”
“苏姐。”夏昭抬起头，对着苏蔓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疲惫和释然的笑容，打断了她的话，“……谢谢。” 他没有解释，没有争辩，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仿佛要将每一个人的样子刻进心底。然后，他握紧了那把冰冷的短刀，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扇被工具箱抵住的沉重铁门。
“夏昭哥哥……”小石头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从林梅怀里传来。
夏昭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想起了妞妞。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挪开了沉重的工具箱。
铁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外面冰冷刺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他没有丝毫犹豫，侧身挤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隔绝了身后所有担忧、愤怒和不舍的目光。
……
冰冷、死寂、弥漫着腐烂气息的工厂废墟，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巨大的怪兽骸骨。
夏昭贴着断墙的阴影，深一脚浅一脚地移动着。每一步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热感。最要命的是耳朵里那永不停歇的、如同潮水般的嗡鸣，彻底剥夺了他对环境的敏锐感知。
他只能依靠模糊的视觉和残存的方向感，朝着记忆中冷却塔的方向摸索。苏蔓描述的景象在他脑海中构建——巨大的冷却塔，底部被炸开的缺口，寒气最重的地方……顾凛他们一定在那边！
可工厂区如同迷宫。倒塌的钢结构、横七竖八的废弃设备、被冰霜覆盖的破碎道路……一切在昏暗的光线下都扭曲变形。他绕过一个巨大的冷凝罐，前面应该是通往核心区的通道……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堵被倒塌房梁彻底封死的断墙！
走错了！
夏昭的心猛地一沉。他试图回忆来时的路，但剧烈的头痛和双耳的嗡鸣让他思绪混乱不堪。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带来刺骨的寒意。他靠在冰冷的断墙上，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废物……真是废物……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自己。连路都找不到！还谈什么支援？顾凛他们现在可能正命悬一线，而他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里打转！苏蔓骂得对，他除了那张惹祸的嘴和惹麻烦的运气，还有什么用？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巨大的挫败感和自我厌恶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冰冷的触感也无法驱散内心的寒意。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地面上的异样。
在惨淡的月光下，一片被冰霜覆盖的碎石地上，似乎……散落着几点暗红色的印记。非常新鲜，还未被冰霜完全覆盖。
血迹？！
夏昭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没错！是血迹！几滴，然后是断断续续的滴落状痕迹，一直延伸向旁边一条被巨大管道阴影覆盖的、极其狭窄的缝隙！那缝隙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里面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混杂着血腥味的寒气！
是谁的血？
夏昭的心脏被揪紧！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思考这条缝隙通向哪里，是不是陷阱。他深吸一口气，将短刀咬在嘴里，用尽全身力气，侧着身体，艰难地挤进了那条冰冷、狭窄、如同怪兽食道般的缝隙之中。
黑暗，瞬间将他吞没。只有前方未知的深渊，和那断断续续、指引着方向的新鲜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