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骤雨初歇与暗处的目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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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声机的唱针滑到唱片尽头，发出规律的空转沙沙声，如同午后骤雨初歇后檐角的余滴。阳光依旧明亮，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安静的光斑。

顾屿和苏晚意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方才那支即兴的、笨拙又甜蜜的舞蹈余韵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混合着旧书和阳光的味道，发酵出一种微醺般的宁静。

苏晚意的脸颊还残留着红晕，靠在他胸前，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心。他刚才那句“别怕，有我在”，像最坚实的盾牌，暂时抵挡了所有外界可能袭来的风雨。

顾屿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慵懒的满足：“好像有点渴了。”

苏晚意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眸水亮：“我去泡茶。”

她转身走向柜台后烧水，动作轻快。顾屿没有跟过去，而是走到留声机旁，小心地抬起唱臂，将唱片收回封套。他的动作细致温柔，如同对待珍宝。

水烧开的呜呜声响起，茶叶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苏晚意泡了两杯明前龙井，翠绿的芽叶在玻璃杯中缓缓舒展，上下沉浮。

两人移到窗边的老位置坐下。窗外，午后的小镇显得有些慵懒，游客稀疏，只有几个老人坐在桥头晒太阳，偶尔有乌篷船慢悠悠地摇过，橹声欸乃。

他们喝着茶，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份劫后余生般的宁静与陪伴。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让人生出几分倦意。

然而，这片宁静并未能持续整个下午。

约莫三四点钟的光景，书店的门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进来的不是顾客，而是隔壁杂货铺的老板娘周姨，一个热心肠又有些八卦的中年妇女。

“晚意啊，”周姨嗓门洪亮，一进来就看到了窗边并肩坐着的顾屿和苏晚意，眼神立刻变得暧昧起来，笑着打趣，“哟，顾先生也在啊？真是稀客天天见咯。”

苏晚意脸颊微红，站起身：“周姨，您怎么来了？需要什么书吗？”

“不是不是，”周姨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却依旧足以让窗边的顾屿听得清清楚楚，“我是来跟你说个事儿。刚才啊，我看到有个穿着顶讲究、看着就很厉害的太太，在街口那边问路呢，问的就是你这‘墨香’书店怎么走。”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血色微微褪去。顾屿端着茶杯的手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投了过来。

周姨没察觉两人的异样，继续说着：“我看那太太面生得很，不像咱们这儿的人，气场强得很，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呢。不过她也没进来，就在街口那边朝你这儿望了好一会儿，眼神瞧着……啧，说不清，反正怪严肃的。后来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她说着，又好奇地看向顾屿，“顾先生，是不是你家亲戚啊？看着跟你有点像呢……”

顾屿放下茶杯，面色平静，语气如常：“可能吧，谢谢周姨告知。”

周姨见他反应平淡，似乎有些失望，又寒暄了两句，这才提着刚买的一袋零食走了。

书店里重新恢复安静，但气氛却悄然变了。

苏晚意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先前被驱散的不安又隐隐约约地回潮。顾母……她来过？就在街口？她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又不进来？

顾屿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别多想。她可能只是过来看看，又临时有事走了。”

他的语气沉稳，试图安抚她。但苏晚意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比平时要紧一些。

“她……是不是看到我们了？”苏晚意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才他们坐在窗边，从街口的方向看过来，或许能看个大概。

顾屿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到又如何？我们光明正大，没什么需要躲藏的。”

他的话固然坚定，但苏晚意心底那份不安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开来。顾母的再次出现，哪怕只是远远一瞥，也像一片阴云，悄然遮蔽了午后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