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潮藏锋，惊蛰待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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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越祖庙的青铜祭坛前，血腥气尚未散尽，混杂着香灰与泥土的腥咸。陈锋立于阶下，赤足踏在冰凉的石板上，指尖拂过祭坛边缘凝固的暗红。昨夜那场古老仪式带来的浩瀚力量，如同奔涌的地下熔岩，在他拓宽如江河的经脉中咆哮奔流，筋骨深处金铁交鸣之声渐息，沉淀为一种沉凝如万载玄铁、足以承载山岳倾覆的厚重感。每一次心跳，都仿佛与脚下这片浸透了百越先祖血与火的土地共振，感知着它深藏的蛮荒脉动与蛰伏的凶性。

“王爷……”赵铁柱拄着榆木拐杖，仅存的右腿死死钉在泥地里，支撑着因过度敬畏而微微颤抖的身躯。他看着陈锋的背影，浑浊的独眼里再无半分疑虑，只剩下近乎狂热的臣服。徒手捏碎岩虎的青铜巨斧，昨夜神庙中那令百越祖灵都为之低语的异象……这位被放逐的王爷，已非人力可揣度！

陈锋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阶下黑压压跪伏的百越各部头人。这些剽悍的蛮酋，此刻头颅深埋，粗重的喘息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一丝被绝对力量点燃的、扭曲的狂热。昨夜祖庙的异动与岩虎部族的“意外”消失，彻底碾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摇摆。

“岭南，是本王的封疆。”陈锋声音不高，却如寒冰利刃，清晰穿透清晨的薄雾，钉入每个蛮酋的灵魂，“百越诸部，既入此疆，当守王法。本王予尔等生路，予尔等粮种，予尔等安宁。”他顿了顿，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锋，“若再怀异心，岩虎部族，便是前车之鉴！”

“愿奉王爷为主！万死不辞！”众头人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石板上，嘶声呐喊，声浪汇聚，震得祖庙檐角的青铜铃铛嗡嗡作响。

岭南腹地，南越城。

王府后院那片“神田”已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千亩稻田在岭南炽烈的阳光下翻滚着惊人的波浪，稻秆粗壮如儿臂，沉甸甸的稻穗颗粒饱满，压出近乎妖异的弧度。浓郁的谷物清香霸道地驱散了城中经年不散的腐朽霉味，随风飘出十里开外。

“神迹！王爷是神农爷下凡啊！”田埂边，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农跪在泥水里，抓起一把混着金黄谷粒的泥土塞进嘴里，老泪纵横。无数面黄肌瘦的流民、归附的百越妇孺，挥舞着镰刀埋头收割，汗珠砸进泥土，沙沙的割裂声连成一片丰收的乐章。粮囤在王府旁的空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垒高，金灿灿的谷堆在烈日下反射着诱人光泽，空气里蒸腾着新米暖香。这景象，比任何刀兵更具冲击力！无数双原本麻木或贪婪的眼睛，望着那金山般的粮囤和粮囤旁沉默矗立的玄甲军士，彻底化为灼热的渴望与臣服——跟着王爷，有饭吃！这朴素的真理，如同最锋利的楔子，将“岭南王”三字，深深楔入这片蛮荒的骨髓。

王府书房，气氛却与城外的热火朝天截然相反。冰盆驱不散空气里的凝滞。

“王爷，”燕洵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支细小的铜管，“京城‘影子’密报，八百里加急！”

陈锋接过铜管，指尖微力，精钢螺纹封口无声碎裂。抽出浸过药水的薄绢，目光扫过。绢上字迹细小，却字字如淬毒钢针：

“东宫震怒，韩冲兵败奏报被压。太子疑王爷得百越邪法或秘宝，已遣钦差副使刘琨携‘问罪密旨’潜行南下，三日内必至。旨意：查王府虚实，探玄甲军根脚，寻‘妖粮’之秘！另，三皇子周锐密令南疆总兵郑啸，纵‘黑风盗’残部入岭南袭扰粮道，嫁祸王爷治下不力。黑风盗新魁‘鬼鹫’，携郑啸手令及三百具破甲劲弩，已过苍梧古道。”

“问罪密旨？黑风余孽？”陈锋指尖的薄绢无声化为齑粉，簌簌飘落。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幽暗，“本王的‘好大哥’和‘好三哥’，倒是心急。一个要名正言顺地探我虚实，一个要断我粮道，乱我后方。”他踱至墙边巨大的岭南舆图前，指尖划过苍梧古道，最终停在通往南越城的必经之路——“落鹰峡”。

“他们要探，本王就让他们探个‘明白’！”陈锋猛地转身，玄黑衣袍带起一股冷风，“传令！”

“末将在！”燕洵、赵铁柱、屠烈齐声应诺。

“燕洵！玄甲军陌刀营，即刻拔营，隐入黑风岭深处，不留痕迹！所有重甲、陌刀，就地深埋！只留三百‘老卒’，换戍边营破旧皮甲，驻守王府及粮仓外围！”

“诺！”燕洵猩红目光一闪，瞬间领会。示敌以弱！

“赵铁柱！南越营‘精锐’全部调出城，大张旗鼓，往南三百里‘毒龙潭’剿匪！声势要大，沿途多留灶痕！粮仓之内，只留表层新粮，下层以陈糠沙土填充！做足粮草‘不足’之态！”

赵铁柱独眼精光爆射：“末将领命！定让那钦差以为我岭南空虚，粮秣将尽！”

“屠烈！”陈锋目光如电，射向满脸横肉的悍匪头子。

“末将在！”屠烈按着腰间新换的九环大刀，凶光毕露。

“你率归附百越青壮，扮作流民山匪，在落鹰峡设伏！记住，只许败，不许胜！让鬼鹫和他那三百破甲弩，‘顺利’通过！沿途丢些破刀烂盾，做足仓皇溃败之态！把他们……‘礼送’到钦差眼皮底下！”

屠烈狰狞刀疤扭出狠笑：“王爷放心！末将定让那鬼鹫以为岭南已是他囊中之物，大摇大摆去给钦差‘献礼’！”

三日后，正午。烈日灼烤着通往南越城的官道，尘土飞扬。

一队约莫百人的车马，护卫森严，缓缓前行。钦差副使刘琨端坐华盖马车之中，身着四品孔雀补服，面皮白净，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透着京城大员的倨傲与审视。他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官道两侧荒芜的田亩和远处稀稀拉拉的茅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岭南，果真是瘴疠不毛之地！

“大人！”一名骑士飞马来报，声音带着惊疑，“前方……前方有大队人马溃逃而来！像是……像是官军遇袭！”

刘琨眉头一皱：“哦？去看看！”

车队加速前行，转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京中来人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