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龙椅初坐，暗涌惊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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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殿内，余音未散。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浪仿佛还在金砖玉柱间震荡，陈锋——如今已是启朝开国之君——端坐于冰冷的龙椅之上。十二旒冠冕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挡了他扫视阶下众生的锐利目光。玄黑衮服上金线绣就的蟠龙在殿内烛火映照下宛如活物，每一片鳞甲都透着新铸帝权的凛冽寒光。

阶下，岭南旧部与新附朝臣泾渭分明。杨铮、林虎等武将甲胄未卸，周身血腥与硝烟之气犹存，如同几柄刚刚饮饱了血的凶刃，沉默地矗立在御阶左侧，目光灼灼只望向龙椅上的身影。右侧，以崔琰为首的四姓世族与幸存的前朝文臣则垂首躬身，姿态恭谨，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官袍袖口，泄露出心底未散的惊惶。

“陛下！”兵部尚书周文焕率先出列，声音干涩却带着刻意的激昂，“逆陈瑜弑父罪证确凿，其党羽萧敬亭等通敌资寇，罪不容诛！臣请旨，即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并诏告天下，彰显陛下拨乱反正之天威！”

话音未落，武将队列中，王铁柱仅存的右臂猛地握拳，骨节爆响，仅存的左眼死死盯住周文焕，从齿缝里挤出低吼：“拨乱反正？周尚书这张嘴，倒是比老子的锤头还快！” 他肩头那道在怀州城下被毒刃所伤的旧疤，因激动而隐隐泛红。

殿内气氛骤然一凝。世族群臣的头垂得更低。崔琰眼皮微抬，浑浊的老眼扫过王铁柱狰狞的面孔，随即又迅速垂下，仿佛入定。

洛邑天牢，最深处的死囚水牢。

浑浊腥臭的污水没至胸口，五皇子陈瑜被粗大的铁链锁在石壁上，昔日华贵的亲王蟒袍早已破烂不堪，浸满污秽。他听到沉重的牢门开启声，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最后一丝扭曲的希冀：“是父皇…父皇派人来救我了？！”

火把的光亮驱散黑暗，映出林虎那张被海风吹得粗糙、更显冷硬的脸庞。他身后，是两名面无表情的玄甲锐士。

“父皇…父皇！”陈瑜看清来人，希冀瞬间化为更深的恐惧，嘶声力竭，“不！我是皇子！你们不能杀我！陈锋！陈锋他弑君篡位！他才是…”

“奉，天狩皇帝诏！”林虎的声音如同冰海礁石，打断了他的狂嚎，展开手中明黄绢帛，“罪人陈瑜，勾结室韦，引狼入室，致使北疆生灵涂炭；更于紫宸殿内，弑君杀父，人神共愤！今依律，赐——鸩酒！”

“不——！！”陈瑜目眦欲裂，疯狂挣扎，铁链在水牢中哗啦乱响，“假的！诏书是假的！是陈锋害我！是他…”

一名玄甲锐士上前，铁钳般的手捏住他的下颌，另一人已将盛满暗紫色液体的玉杯凑到他嘴边。浓烈的苦杏仁味弥漫开来。

“陛下还有句话。”林虎看着那毒液被强行灌入陈瑜喉中，声音冰冷如刀锋刮骨，“黄泉路上，替朕问问先帝，他坐了三百年龙椅，可曾有一刻，愧对过北境累累白骨？！”

“嗬…嗬…” 陈瑜的挣扎瞬间僵直，双眼凸出，布满血丝，死死瞪着虚空，仿佛看到了无数从怀州血壑中爬出的冤魂向他索命。污浊的脏水没过他的口鼻，最终只剩下一串绝望的气泡。

承天殿上，暗流汹涌。

王铁柱的低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声波澜。陈锋的目光透过旒珠，平静地扫过阶下。

“陛下！”清河张氏家主张弼适时出列，声音沉稳，试图弥合那道无形的裂痕，“周尚书所言，乃正朝纲、安民心之急务。然国朝新立，百废待兴，北疆室韦余孽未靖，南陲海波未平。当务之急，臣以为，首在定鼎中枢，擢选贤能，稳固京畿，再图……”

“再图什么？”杨铮一步踏出，玄甲铿锵，声如金铁交鸣，直接打断了张弼，“再图让那些缩在雁门关后看戏、如今又急着表忠心的‘贤能’，继续尸位素餐？张公可知，我虎贲营三千新卒的血，还未在怀州城墙上干透！”他腰间佩刀虽未出鞘，但那凌厉的杀意已让殿内温度骤降。

“杨将军忠勇，天地可鉴！”博陵崔琰终于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圆融的疲惫，“然治国非仅凭血气之勇。京畿卫戍、六部运转、钱粮调度、四方安抚…桩桩件件，需熟谙政务之干才。陛下天威已立，更当示天下以宽仁，使新旧臣工，同心戮力，共扶新朝。”他巧妙地将“岭南旧部”与“世族朝臣”统称为“新旧臣工”，意图模糊那尖锐的对立。

“宽仁？”李二牛冷笑出声，他左肩的绷带还渗着血，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对谁宽仁？对那些克扣军粮资敌的蠹虫？还是对城破时还想放箭射杀袍泽的‘忠臣’？崔老，您这‘同心戮力’，末将听着，怎么像是要咱们弟兄，把在岭南流的血，再往肚子里咽？！”

武将队列中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世族群臣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御书房，灯火未明。

陈锋已褪去繁复的冕服，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北境舆图前。窗外，洛邑的初雪无声飘落，覆盖了昨日血与火的痕迹，却盖不住这座帝都深埋的暗疮。

“陛下，”李三的身影如同从烛火阴影中析出，声音压得极低，“查清了。紫宸殿鸩杀陈瑜时，水牢外第三根廊柱后，有内侍省少监王德全的耳目。半刻后，消息传入延禧宫——前朝刘贵妃处。一个时辰内，崔府后角门有三辆青篷马车悄然离京，车辙极深，似载重物。”

“刘贵妃…王德全…”陈锋指尖划过舆图上洛邑的标记，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朕这位庶母，和某些‘忠臣’，还惦记着给陈氏留点火种。”

“渤海急报！”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被亲卫引入，单膝跪地，呈上插着三支黑翎的铜管，“林虎将军急奏：破浪舰已试航！然三日前，于外海巡弋时截获高句丽秘使船！其国书乃呈前朝伪帝陈瑜，欲以战马五千、金十万，换我渤海海盐专营之权及…及金州港！”

陈锋捏碎蜡封，薄绢上是林虎狂放的字迹，更附着一份盖有高句丽王玺的国书副本。他目光扫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好个高句丽！朕的破浪舰龙骨未冷，就有人想把手伸进朕的锅里捞肉了？真当渤海换了主人，规矩就由他们定了？”

他猛地转身，眼中寒光暴涨，白日里在朝堂上压抑的帝王之怒此刻再无遮掩：“传旨林虎！高句丽秘使，斩！人头硝制，连其国书，给本王…给朕原样送回高句丽王庭！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