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病如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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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林晚睁开眼,头痛欲裂。昨夜的酒精和药物还在体内作祟,让她口干舌燥,胃里翻江倒海。
她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抓起水杯,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缓解了那种灼烧感。然后她看见了那块木片和纸条,并排放在闹钟旁边。
石山。酒店房间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眼神锐利的男人,他低沉的声音:“你不属于这里。”
林晚苦笑一声,将木片和纸条扫进抽屉。她属于哪里?属于这个月租三千、只有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属于医院里那个需要八万元手术费的父亲?属于“霓阙”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医院。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林小姐,您来了吗?林老师的情况不太乐观,主任说最好今天就能手术。”护士的声音礼貌而急切。
“我...我尽快凑钱。”林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挂断电话,她瘫坐在床沿,双手深深插入发间。八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山压在她心头。
她打开手机银行,余额显示:.43元。连一半都不够。
陈太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
“晚晚啊,昨晚怎么回事?赵总气坏了,说你耍他。”陈太的声音甜得发腻,却透着寒意,“我可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他才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晚八点,老地方,你可要好好表现。”
林晚闭上眼睛,指甲掐进掌心:“赵总答应给多少?”
“三十万,过夜。”陈太顿了顿,“我知道比昨晚少,但谁让你得罪人家了呢?三十万也不少了,够你父亲做两次手术了。”
林晚的胃一阵抽搐。她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眼泪。
“晚晚?你听见了吗?”手机里传来陈太的声音。
“听见了。”林晚勉强答道,声音颤抖。
“那就好。晚上记得穿那件红色的旗袍,赵总喜欢。”陈太满意地挂了电话。
林晚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像个女鬼。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然后开始化妆。粉底液遮盖了暗沉的肤色,腮红抹去了憔悴,口红点亮了整张脸。
面具戴好了,林晚又回来了。
她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琉璃瓶,倒出最后两粒粉色药丸。犹豫了一下,她吞下一粒,将另一粒放回瓶中。得省着点用了,这东西不便宜。
药效上来后,世界变得柔和起来。焦虑和痛苦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假的平静和自信。她可以面对这一切,她必须面对。
首先得去医院看看父亲。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总是让她窒息。走廊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虑和忧愁。这里是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绝望最密集的地方。
林凡山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透析机在他身边嗡嗡作响,血液通过管子流出他的身体,净化后再输回去。他的眼睛闭着,但林晚知道他是醒着的。
“爸。”她轻声唤道。
林凡山睁开眼,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凡柔来了。”
他始终叫她本名,凡柔。仿佛这样就能否认那个在霓虹灯下旋转的林晚的存在。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父亲枯瘦的手。
“还好。”林凡山勉强笑了笑,“医生说要做个手术。”
林晚的心揪紧了:“嗯,个小手术,很快就好。”
“要多少钱?”父亲直视着她的眼睛,“凡柔,跟爸爸说实话。”
林晚避开他的目光:“没多少,我的存款够了。”
“你哪来的存款?”林凡山的声音严厉起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总是晚上上班?为什么最近总是神不守舍?”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鞭子抽打在她心上。
“我在一家高级会所做行政,爸,我跟你说过的。”她机械地重复着谎言,“晚上是因为常有涉外业务,需要配合欧美时差。”
林凡山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艺术家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病痛和怀疑。
“我遇见了一个你的学生。”林晚突然说,“他说你曾是他的恩人。”
父亲的眼睛亮了一下:“谁?”
“他说他叫石山。”
林凡山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石山...是不是那个从云南来的孩子?很有天赋,但特别内向?”
“他说你教过他公益美术课。”
“想起来了!”林凡山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容,“那孩子啊,真是难得的天才。色彩感极好,就是性格太倔,像块石头。所以大家都叫他石山,本名反倒没人记得了。”
林晚惊讶地睁大眼睛。石山居然来自云南?那么他身上那种与上海格格不入的气质就有了解释。
“他后来怎么样了?”她忍不住问。
“不知道了。他只上了半年课,然后就回老家了。听说他家在很深的山里,条件很差。”林凡山叹了口气,“那样的天赋,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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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走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林小姐,主任想跟您谈谈手术的事。”
林晚吻了吻父亲的额头:“我很快回来。”
医生的办公室里有股淡淡的茶香。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林小姐,您父亲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他指着CT片上的阴影,“肾功能已经完全衰竭,现在并发心脏问题。单纯透析不够了,必须尽快换肾。”
林晚感到一阵眩晕:“换肾?”
“是的。手术费用大约四十万,这还不包括后续的抗排斥药物。”主任推了推眼镜,“而且需要尽快,你父亲的情况等不了太久。”
四十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能凑到钱,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最快下周,但前提是能找到合适的肾源。”主任看着她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当然,你也可以考虑活体移植,直系亲属匹配度更高,费用也会低一些。”
林晚恍惚地走出医生办公室,耳边回荡着“四十万”和“活体移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腰。
回到病房时,父亲已经睡着了。她静静地看着他苍老的睡颜,想起小时候他教她画画的时光。那时母亲还在世,家里虽然不富裕,却充满了欢笑和颜料的味道。
“凡柔啊,记住,艺术是通往自由的翅膀。”父亲曾这样对她说,“无论生活多么艰难,都不要折断了这双翅膀。”
可是现在,为了保住父亲的生命,她早已折断了那双翅膀,把自己关进了金色的笼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太的短信:“别忘了今晚八点,赵总等你。表现好点,说不定能多要些。”
林晚删掉短信,深吸一口气。她俯身在父亲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近黄昏。上海的晚霞被高楼大厦切割成碎片,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突然不知该去向何方。
回那个冰冷的出租屋?去“霓阙”准备今晚的“演出”?还是...
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包里,摸到了那张写着酒店房间号的纸条。
石山。那个说能帮助她的男人。
鬼使神差地,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酒店的名字。
半岛酒店的大堂奢华得令人窒息。水晶吊灯如同星辰般璀璨,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衣着考究的客人低声交谈,一切都在无声地彰显着财富与地位。
林晚站在电梯里,看着镜面墙中自己的倒影。简单的连衣裙,略显苍白的脸,与这里格格不入。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个错误。
电梯在顶楼停下。铺着厚地毯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找到那个房间号,犹豫着是否要敲门。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石山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门。他换了一身深色中式上衣,更显得肩宽腰窄,气度不凡。
“林小姐。”他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请进。”
套房很大,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外滩和陆家嘴的全景。但最让林晚惊讶的是,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只有书桌上堆着几本厚厚的古籍和一卷展开的山水画。
“坐。”石山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小吧台前,“喝茶还是水?”
“水就好。”林晚轻声说,拘谨地在沙发边缘坐下。
石山递给她一杯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看着她。那种目光让她无所适从,仿佛自己是一幅需要被仔细鉴赏的画。
“我...我今天去医院看了父亲。”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医生说需要换肾,四十万手术费。”
石山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四十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我可以帮你。”他说。
“为什么?”林晚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你和我父亲的师生之情?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石山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卷山水画展开。那是一幅水墨山水,笔法精湛,气韵生动,但明显是现代作品。
“这是你父亲十年前送我的。”他轻轻抚过画卷,“那时我处境艰难,是你父亲发现我的天赋,鼓励我坚持艺术之路。他说,天才不该被埋没。”
林晚惊讶地看着那幅画。她认出确实是父亲的手笔,那种独特的渲染技法和构图风格无人能仿。
“但我没有坚持艺术之路。”石山卷起画轴,声音低沉,“我回到了家乡,继承了家族事业。你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失望。”
“家族事业?”林晚好奇地问。
石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到座位,认真地看着她:“重要的是,我欠林老师一份恩情。现在有机会回报,我很荣幸。”
林晚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四十万不是小数目...我可以写借条,以后慢慢还你...”
石山轻轻摇头:“不必还。但我有一个条件。”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条件?”她声音颤抖。
“离开现在的生活。”石山的目光锐利如刀,“离开那个夜总会,离开毒品,离开那些利用你、伤害你的人。”
林晚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的眼睛,你的神态,你手上的细微颤抖...我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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