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暗流与迷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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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明远刚回到病床躺下，门外便传来了规律的叩击声。未等他回应，门被轻轻推开，褚世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妆容精致的综合部经理姜采薇。她手中拎着一袋精心搭配的进口水果和一盒高端纯牛奶，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明远，褚书记特地抽空来看你了。"姜采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她侧身让褚世安先行，自己则熟练地将礼品放置在床头柜上，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褚世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何明远缠满纱布的头上，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领导特有的威严与体贴。

姜采薇迫不及待地接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表功意味："明远啊，你这工伤认定可真是一波三折。项目部最初的说法含糊其辞，省公司那边也推说你去镇里不是他们安排的。要不是褚书记力排众议，坚持认为你与政府干部接触就是工作行为，这事还真不好办呢。"她语速很快，完全没注意到褚世安微微皱起的眉头。

纱布遮掩了何明远阴沉的表情，但他声音平静："感谢褚书记关心，也麻烦姜经理了。"他的目光掠过姜采薇，最终停留在褚世安身上。

褚世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姿态既显得关切又不失威严。"明远，门口怎么还有警察值守？"他的问题直指重点，目光中带着审视。

姜采薇立刻附和："是啊，刚才进门还要查验身份证，真是吓我一跳。"她的声音中带着夸张的惊讶，眼神却在褚世安和何明远之间来回游移，显然对这个发现很感兴趣。

何明远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姜采薇，而后定格在褚世安脸上。这个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褚世安的眼睛。

"采薇，"褚世安的声音依然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和明远有些工作要谈。"

姜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好的，褚书记。我正好去问问医生明远的情况。"她优雅地转身，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房门被轻轻带上。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何明远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董事长，事情比想象中复杂。我们在接待宿舍发现了窃听器，是楼组长他们亲自查出来的。"

褚世安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表情依然镇定："继续说。"

"在这之前，林岳给我打过电话，拐弯抹角地打听审计组的事。"何明远斟酌着用词，"而且，他试图给我送钱，整整二十万。"

"林岳？"褚世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疑惑，"一个承包商，为什么对我们内部的审计这么感兴趣？这说不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敲，显示出内心的思索。

"所以我怀疑关键在赵世钧身上。他的突然离职绝不是偶然。"何明远的语气变得坚定。

褚世安向前倾身："你有什么依据？"

"之前工人讨薪那次，我只是给赵世钧发了条短信，问题就迅速解决了。这说明他和林岳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何明远详细复述了当时的经过。

褚世安静静听着，当听到短信内容时，他缓缓点头："你的判断有道理。但既然他故意躲起来，找到他恐怕不容易。"

"他女朋友杨晓芸是铜山本地人。从她入手，应该能找到突破口。"何明远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褚世安沉吟道："这需要公安系统的配合......"

"市纪委的关学峰副书记已经在介入此事。"何明远顺势将昨晚的经历和王门镇派出所干警的提醒娓娓道来。

即便是阅历丰富的褚世安，也不禁露出震惊之色："窃听、跟踪、巨额贿赂......难怪需要这样的安保措施。"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何明远，"你什么时候和纪委关学峰书记有联系的？"

"那二十万，我已经交给关书记了。是王门镇徐若杭书记带我去的。"何明远坦然迎接他的目光，声音虽然虚弱却毫不闪躲。

褚世安的沉默持续了良久，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张力。终于，他缓缓开口："你做得对。"这三个字说得很有分量，既认可了何明远的做法，也化解了可能存在的芥蒂。

何明远继续解释道："这是派出所找我，我还没有做正式笔录，就是想先听听您的意见。我跟他们派出所的笔录会影响他们的侦查思路。"

褚世安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楼组长那边的审计有什么进展？"

"目前还停留在安全管理制度执行层面，责任追究顶多到陆云深这个层面。"何明远分析道，"不从外部突破，内部调查很难触及核心问题。"

接下来的交谈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深入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和判断，谈话间既有领导与下属的层级感，又透着一种难得的坦诚。何明远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漩涡中做出了选择。

最终，褚世安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会关注。与关书记联系时，务必注意安全。"

离开病房后，褚世安带着姜采薇礼节性地探望了徐若杭。姜采薇虽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中明显带着未被满足的好奇。

几天后，徐若杭吊着尚未痊愈的手臂出了院。而何明远则在关学峰的建议下继续留院观察，警察仍然二十四小时值守。审计组的结论似乎已经定型，一切都指向了安全管理疏漏。

何明远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就在这时，公司工作群的通知像一道惊雷炸响："经上级研究决定，免去褚世安同志西矿集团清江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职务，由副总经理刘建民主持公司日常工作。"

何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训练有素的思维分析着这个突发情况。信任与被背叛的可能性在他的脑海中激烈交锋。信息太少，变数太多，一阵眩晕袭来，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个记忆碎片突然闪现：赵世钧办公室门外，杨晓芸那急促而暧昧的喘息声。这个画面莫名地让他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必须找到那个躲起来的人，才能破局！"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迷雾。

他立刻拨通徐若杭的电话，声音因为急切而略显沙哑："徐书记，我需要您的帮助。"

"怎么了？"徐若杭的声音带着关切。

"我想找一个人，赵世钧的女朋友杨晓芸。我认为找到她就能找到赵世钧。"

徐若杭沉默片刻："既然已经惊动了关书记，为什么还要通过我来找？"

"因为时间紧迫。"何明远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赵世钧选择隐藏而不是离开，说明他手上有重要的东西。杨晓芸是铜山本地人，她的社会关系网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我担心走正式程序会打草惊蛇。"

电话那头传来徐若杭若有所思的呼吸声："我明白了。我会通过一些私人渠道先摸底，再与学峰书记商量对策。"

"徐书记，"何明远的声音凝重起来，"我有种预感，我们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请务必小心。"

挂断电话，何明远凝视着窗外。天空愈发阴沉，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